我有些不以为然,重新坐到他身旁,“怎么,闻公子是听多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一类的腐朽之言,偶一见我这样略通一些人情事理的女子,便觉得难得吗?”
大约听出了我话中的讽刺之意,他茫然地张了一下口,想反驳什么,似又觉得不太妥当,想了想,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女孩子多读一些书,当然是好事。”
说完,像是怕我生气,再不发一言,只将那方手帕攥在手中,翻来覆去绞弄。一方好好的绣帕,被他弄得不成样子。
见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他忙将手帕递还给我。
我顿时觉得他实在傻得可爱,有些好笑地道:“脏兮兮的,我不要。”
本是玩笑话,他却当真了,“那待我洗净之后,再原样奉还。”
说完,细细收好,放回自己袖中。那样子,太过郑重,真像一个呆子。
平日上山采药,总是同师父师兄一起,有他们作陪,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时光难熬。今日嘛,这个家伙不请自来,又如此不会玩笑,实在有些没劲。我重重叹了一口气,觉得甚是苦闷。
左右药篓已经装满,明日要用的药材差不多采全了,也该下山了。要是等到日头西沉,下山的路,就不好找了。
见我起身,闻昶将药篓背起,问:“下山?”
我点点头,“再不下山,天该黑了。”
两人一起向山下走去。
这回,他再同我搭话,问一些同药材相关的事情,我都一一答了,不再像上山时那么不耐烦。
正向他解释附子与白英的区别,小腿处忽然一阵刺痛。心里暗叫不好,口中已经“哎呀”一声喊了出来。
他被我这一声吓到,急忙停下:“怎么了?”
我露出一个苦笑,“好像被蛇咬了。”
荒郊野岭,被蛇咬一口,情况有轻有重。若是没有毒牙的蛇,自然无甚大碍。若是有毒的,那么,性命就堪忧了。
我方才只顾同他说话,没有注意咬自己的是条什么样的蛇,因此此刻无法分辨伤口是否有毒。
此时,四周天色已经黯淡下来,难以仔细察看伤口,一时之间,无法判断情况是否严重。
我那样一说,闻昶的脸色顿时变了,颇为慌乱的样子,仿佛比我还紧张,“先坐下,让我看看伤口。”
“你又不是大夫,还能替我瞧伤吗?”
口中这样打趣他,身子却极为听话,已经如他所言,乖乖坐下。
他这时倒不怕我了,有些恼怒地瞪了我一眼,一边脱下我的鞋袜察看伤口,一边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开玩笑!”
拍一拍他的肩,我满不在乎地说:“我快死啦,你就不能说些中听的话,让我临死之前,稍稍快活一些吗?”
他手上突然使劲,“不许胡说!”
见我吃痛,他急忙松开,复又目光深沉地望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得片刻,像是下定决心,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各人生死有命,上天早已注定之事,岂是人力可以左右?这人实在天真。
目光一瞥,望见自己腰间佩戴的玉佩,舅父那日对我说的话又浮现在眼前。
如此贵重之物,他日或许将有大用。
我解下那块玉佩,置在掌中,同闻昶说:“这玉佩是我家中世代相传的宝物,待我死后,需得劳烦你,亲自送至我舅父手中,万不可丢在这荒郊野岭,让野狗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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