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童苗不知不觉松开捂着耳朵的手,静默地看着他。那个男人的气质很儒雅成熟,丰神朗朗,眉宇极是清隽。
他的身材偏高大,不过却是修长的,半点不粗犷。他穿了件酒红色的西装,出挑,耀眼,和这条街上寡淡的风景格格不入。
童苗愣了。她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他迈开一双长腿,掠过童苗的时候,在她跟前停顿了一下,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对着舅舅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没事吧?”
“么事么事。”舅舅是个老实人,只要没有被撞上,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挥挥手,憨厚一笑,乡音很浓重,
“就是刚才被吓了一跳。”男人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拿出钱包,不知数了多少钱,大概又觉得麻烦,索性把整个钱包都拿给舅舅。
“不好意思,车速有点快,吓到你和你女儿了。”他的声音很温和,就像是春日山谷里涓涓流动的泉水。
童苗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舅舅也是,他不知道城里人出手都是这么阔绰的,光是那个钱包的材质看上去,就价格不菲了。
他不是很敢接。男人见舅舅犹豫,反倒是拿出了手机,
“还是说,留一个联系方式,如果哪里出了问题方便随时找我?”这个貌似是可以的。
舅舅憨笑,
“行,您等一等,我拿个什么东西记一记。”说罢,他蹲下,在硕大的蛇皮袋里翻翻找找,找得满头大汗也没找出什么,里头都是土鸡蛋,土鸭子........还里拿出了一支笔和一张纸,给舅舅。
男人并不介意那张纸皱巴巴,他接过的时候,还对着童苗说了声谢谢,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很温良的教养。
原来城里人都是那样得好。童苗想。
“傅亦怀。”男人正留电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声音,既打断了他的动作,也打断了童苗——它将她缥缈浮动的思绪重新拉回到了马路中央。
童苗一个激灵。那个声音,清清冷冷,纯澈而冰凉。她寻声望过去,这才注意到,在车的副驾驶上,其实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男生。车窗洁净白透,反射掉大部分太阳垂落下来的光,过于刺眼,望不真切,依稀只能看见一个干净流畅的轮廓。
光洒在他的肩头,流转于指尖,而他好似隐匿于好几层氤氲轻柔的羽毛之下,黑色如墨的发,柔和而细碎,松散垂在额前,风吹过,顺着一个方向飞扬倾斜,露出很好看的眉骨。
皮肤很白皙,和一块儿清透的玉差不多。少年戴着耳机,嚼着口香糖,他打着游戏,又漫不经心,
“我要迟到了。”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连头都未曾抬一下。童苗觉得一阵恍惚,她看到的好像不是车,也不是车内的人,而是一道风景,很漂亮的风景。
气质儒雅的男人看了墨发少年一眼,表情倒也淡漠,
“不错,你终于有了校纪校规的概念。”今天是礼拜一。十几岁的年纪,不出意外,应该都是学生。
男人留下自己的电话,递给童苗,顺口多问了一句,
“是去学校报道吗?”他见他们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
“是的。”
“哪一所学校?”
“南高。”问什么,童苗就老老实实地答什么。
“好巧。”男人扬了扬眉,既是在对她说,也是在对车上的人说,
“是同学,上车吧,我送你们一程。”
“你敢。”那少年总算抬起眼睛。光在一瞬间刚好褪去....童苗总算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白皙清透的肌肤,灿若玫瑰的唇色,五官仿佛是细腻的笔触一点一点雕琢出来的那样,第一次,她知道可以用
“明艳动人”这四个字去形容一个男生。那双眼睛漂亮却凌厉,眼尾细长,微微挑起,他也看了童苗一眼,然后丢出了两个字。
“脏车。”童苗:......是了。她站在路口,拎着行李,汗水浸湿了她的脊背,一滴一滴,正往下落,她看上去寒酸而迟钝。
舅舅听明白了少年的意思,讪讪一笑,对男人说道,
“我已经查好路线哩,不麻烦不麻烦。”
“好吧。”男人耸耸肩,并未坚持,那个男生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他似乎习以为常,
“南高是个好学校。”他浅浅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补充了一句。童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待车开走以后。舅舅甩了把汗,
“一个学校的啊,你可不要招惹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的富家少爷,公子哥,吊儿郎当,谁都看不起。
他还告诉童苗,如果遇到,要躲远一点。童苗
“嗯”了一声,
“我会的。”她真的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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