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地势偏南不比上海,倒是傍晚时候就下起雨来了。
从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慢慢汇成豆大的雨珠子,敲在砖瓦上叮当作响,又没有节奏,直听得人心烦意乱。
张妈站在宅子门口看着远处,半晌不见人来,不由心急如焚。春生下得楼来看到张妈立刻问,“周老先生来了吗?”
张妈急得叹一声气,“来人说偏偏今日却出诊去了,正派人去叫了。”春生眼睛一红,声音哽咽着就要哭出声来,“小姐都疼得昏过去了......”
“莫急,莫急。”张妈瞧她这样,心里也万般难受。只是话虽说了出来,心里却是比春生还要急上几分。她抬头一看二楼,眼眶也红了,“唉,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夫人竟这般命苦......”
其实早上都还好好的,午时睡了个午觉竟就起不来了。下午便开始断断续续发起烧来,人却是清醒的,拦着不让叫医生。她们也以为是寻常感冒,熬了些姜汤,她喝了一碗便又睡了。只是快傍晚时肚子竟隐隐痛了起来,痛得脸色煞白,人都要疼昏过去。
张妈一想起来就不停地叹着气,她以前侍奉过几位夫人,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肚子痛,意味着什么。老天爷当真是不公平,夫人这样好的人,却要她受这样的苦......
春生等不到周老先生,心里又惦记着苏清绾。在楼下待了片刻便又上了楼。
楼上的小丫鬟正拿着方巾给苏清绾擦汗。苏清绾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细微,却是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春生看到她这个样子,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上前握住苏清绾的手,哭着说,“小姐,小姐你再忍忍,医生马上就来了......”
苏清绾听到春生的声音,慢慢扭头看她,其实并不能看的很清楚。她如今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可是她又有件重要的事一定要嘱咐给春生。所以苏清绾强迫自己清醒一些,朝春生费力地张了张嘴,“春......生......”
春生急忙附耳过去,“小姐,我在,我在。你说吧小姐......”苏清绾忍着等一波痛过去,才急喘了几口气,“孩子......春生,记得......一定要......保住孩子......”她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握住春生的手,似是怕春生听不清,她还一直无声重复着,“孩子......春生......”
春生哭得嗓子都哑了,“我听见了小姐......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医生尽力保住孩子的......”
苏清绾听到她这句话,眼角轻轻划过一滴泪,像是已经累极,不由将眼睛闭上了。
房里便只剩下春生的哭声和丫鬟微小地啜泣声,和着屋外的瓢泼大雨,却是说不尽的凄苦悲凉。
而此刻上海的形势,亦是一触即发。
众人听到顾绍霆亲口证实的消息,不由慌乱不已。正想要出门去,周敛又持枪带兵在门前挡着,摆明了是想将他们困在此处,众人难免更加惊慌。顾绍霆看一眼众人,面不改色地说,“诸位可愿听顾某一言?”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明白除此之外恐别无他法。
顾绍霆从左往右徐徐看过去,声音铿锵有力,“如今的中国,军阀混战各据一地,广州政府的总司令长又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人世。行统一之事乃是必然趋势。”
他此话一出,众人不由面色各异。
广州总司令长身患重病乃是军事机密,众人虽然私下都有消息通道已提前得知。却也不料他会将这件事毫无顾忌地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
顾绍霆一抬嘴角,语气稍缓,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各位皆是念之的父兄长辈,大约也不愿意看到国不成国,家难为家。如今国外各方势力已是虎狼之态,若我们自己都不团结,岂不是随了外人的心愿?”
会场的气氛微微凝重,顾绍霆于是又换了一种语气,更显亲近起来,“趁着顾家在上海尚有些声势,念之便想借着这场婚礼之名跟各位长辈说说心里话。身在这乱世,自然有诸多身不由已之处。只是,念之希望各位父兄长辈考虑清楚,眼前利益只是一时,长久利益才是根本。万不可为了一些身外世俗,不知不觉间做了卖国的糊涂事。”
等他说完,众人的脸上已经多添了一抹深思。
顾绍霆看时机差不多了,便朝门口轻唤一声,“周敛。”
挡在门前的周敛立刻一挥手,原先守在门前的士兵已经向两边分散开来,大门已然畅通无阻。众人不由又是一惊,在这会场里的几乎是上海滩大半个身家,随便一人出事,上海的经济都要晃上一晃。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他们聚在一起,却又如此轻易的就将他们放了?这......
“你们大可以随时离开,念之只是想找个机会跟大家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今日话尽于此。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各位尽可以自行斟酌。”顾绍霆一抬手,守在门边的士兵立刻将大门拉开。
众人尚有些犹豫,陈厅长已经皱着眉抬脚走了出去。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后来众人陆陆续续便都离开了。
冯琪看着身边的顾绍霆,面上的欣赏之意掩都掩不住,“你这招用的着实高明。不动声色就将这其中厉害关系说了个遍,还落得个好名声。”她笑着看了看门口,“只是商人到底是商人,在他们心里,利益恐怕才是第一位。”
顾绍霆一笑,“这是自然。”
只不过经过这次,他们多少会有所收敛。钱财可以再挣,命却只有一条。这个警钟一敲,他们明白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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