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镇。
天空下起了细密的雨,四周的山峰都笼罩上了一层雾气,稀薄不堪。
“岑夫子你这就准备回去了?”洛归尘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老者问道。
岑夫子把账本叠出一个细微的折痕转头道:“是啊,今天天气不是太好,我早些回去把学生的课都教给他们,回去的晚了怕是教不完。山路难走你也早些回去吧。”岑夫子声音很是温和,对面这个堪堪十岁出头的少年甚是讨他欢心,所以他并不介意对后者的态度温柔一点。
洛归尘应了一声,匆匆跑到门外把老者的蓑衣摘了下来道:“岑夫子,你让我背的民风词我差不多都能背下来了,什么时候奖励我一下。”少年只有十岁出头,穿着油腻的黄色衣服,头发也是乱糟糟,像是脑袋上顶了一个硕大的鸡窝,但是并不显得邋遢,因为生的好看。
岑夫子接过雨蓑,有条不紊的套在自己的身上,语气颇为不平静道:“过了这个清明你就来我书斋上学吧,嗯,对了,茶水钱就不用交了。”
所谓的茶水钱实际上就是缴纳给岑夫子的学费,说的好听一点,便不会显得吃相太过难看。
“谢谢老师,老师一路顺风。”洛归尘声音比较脆,大概变声期还没有到来。
岑夫子是宁愿镇最出名的夫子,教书育人倒也是颇为敬业,连镇长都曾经是夫子的学生。但是人活的越久yù_wàng也就越大,所以岑夫子来这间最为出名的客栈做账房,客栈的酒水生意全部都要经他之手,一年下来也是能赚不少黑心钱。
岑夫子在雨中越走越远,这个洛家小子给他带来的震撼着实不小,《民风词》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背诵下来的,晦涩难懂,他只教了一边,没曾想到这小子竟然全都被背下来了,他叹了口气道:“真是一颗好苗子,不过可惜了……”
铛铛铛——
从楼梯上下来一人,是个中年胖子,眼睛很小,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归尘,你真要去上学吗?”胖子问罢,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
洛归尘一边擦着桌子,又把板凳摆的整整齐齐没好气的道:“不然,你来教我吧。”
“那哪行,岑夫子这东西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是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胖子连连摆手道。
“有真才实学,是和你相比。”洛归尘见雨越下越大,关了房门,门闩的紧紧地,若有所思道:“不过洛叔,你既然知道那岑夫子是要来咱们这里当一个蛀虫,为什么不赶他走?”
洛叔半倚着楼梯道:“怎么赶,我一个小小的掌柜可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打黑心余的脸,你以为贪下来的钱都是岑夫子一个人的?”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接着说道:“黑心余至少要分掉一大半,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竟然能看出账目里头的纰漏,也真是了不得。”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谁啊,宁远镇天才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洛归尘略微有些谄媚的给洛掌柜道了一杯茶说道。
洛掌柜看着这个小家伙笑骂道:“别贫了,快去打理一下自己,过两天乘龙会就要开始了,咱们可是有的忙了。”
待洛掌柜一走,洛归尘便不苟言笑起来,轻微皱着眉道:“岑夫子是吗,我让你知道蛀虫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宁愿镇四周环山,有一条不算湍急的小河斜斜的穿过半个镇子。通常来说,镇子的人活动范围一直在下游,但是洛归尘就偏偏喜欢上游。
虽然和洛掌柜说话比较随意,但是他从来没有忤逆洛叔的话,因为用洛叔的话来说,在十多年前的某一天,洛叔与一帮黑衣蒙面人就在这条河流的上游奋力厮杀,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终于抢救除了自己。洛归尘知道洛叔说的不全然是真的,可自己是洛叔救下来的。恩大过天。
“明天就是清明了,岑夫子没有收我的茶水钱,我也得送他一份大礼才对。”洛归尘脱了草鞋,看着脚底下两个硕大的漏洞,面色不悦的将其踢进河里,而后连衣服也没脱直接跳进了河里。
河水温热,这倒是把洛归尘吓了一跳,不过他嗅了下河水没什么异味才安下心,像一只翻着肚皮的青蛙一样在水面时落时浮,悠闲自在的想道:以后可以把洛叔喊过来,让他也泡一下。
宁远镇的夜晚很安静,月光明亮的在地上抛洒一道长长的阴影,脚步声由远及近,岑夫子推开朱红色的大门,抬起脚步迈进去。
“老师,快进屋里坐,我可是刚从外地特意给你带了上好的茶叶,正儿知道你喜欢喝茶让我多给你准备一点。”声音里掺杂的热情不容置疑,余成轩一身便装,把岑夫子身上的蓑衣给去了下来道:“回头我让下人给您送过去几把细伞。”
岑夫子有些迟疑道:“余镇长大可不必如此,无功不受禄。”
茶香氤氲,就连岑夫子这种挑剔的人也对余镇长带来的茶叶甚是满意。
余镇长看岑夫子面色微微缓和了一点,又接着说道:“正儿,把那清茶给老师拿过来。”
余方正也算得上是宁远镇远近闻名的天才少年,但是这些年却被凭空出现的洛归尘狠狠地压了一头,其实在岑夫子的眼中,余方正和洛归尘唯一的差别便是在年龄之上,洛归尘足足比前者小了五岁。
“老师,过两天的乘龙会你看能不能照拂一下正儿?”镇长缓缓的说道,这也是今天他主要的目的,其实乘龙会只是宁愿镇人的叫法,实际上只是选拔门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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