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浮来山,定林寺。
王守仁来到神树前,见一名身披金鳞甲的男子盘膝坐在树下,面容也被一副雕刻着云纹的镂金面具遮挡,但从其身后一头赤金色的长发就能断定此人正是天地盟盟主——蓝玉。
似乎感应到王守仁的气息,蓝玉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盯着对方痛苦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王守仁微微一笑,说道:“百年仇怨,不过梦幻一场,浮世沧桑,斗转星移如常。正如这浮来山,经过亿万年的演变,沧海也可变作山峰,还有什么仇怨不能化解?况且真凶早已作古,何苦将仇恨延续到百年之后?”
蓝玉眼中此时没有愤怒,反而充满深深的哀色,轻轻抬起右手将黄金面具摘下,露出刻着“蓝玉”二字疤痕的脸颊,悲呛的说道:“难道朱重八灭我蓝家满门的仇怨会随着身死而消亡?那我蓝家的血海深仇又该找谁算?!”
王守仁还是那副平静的脸色,淡淡的说道:“答案已经在你心中,否则你也不会来到此处,不是吗?”
蓝玉闻言沉默,良久之后又轻轻将黄金面具戴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自从当日在淮安清江浦行刺正德成功后,完成家族百年夙愿的盟主并没有感受到一丝快乐,依旧被仇怨所支配,但满腔怒气却随着王守仁那一剑而烟消云散。
自己这么做真的值得么?
盟主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背负的血海深仇产生了怀疑,他们不过是仇恨的延续,人生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分别?
王守仁见盟主又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命我率军前来剿灭天地盟,此刻天地盟军心涣散,已经逐步丧失浮来山外围阵地,龟缩入总坛之中,照此形势,不出十日就能会被彻底消灭。”
盟主听王守仁此言依旧紧闭双眼,淡淡的说道:“如此一来,对王大人来说岂非又是大功一件,为何专程赶来告知我?”
王守仁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天地盟若被剿灭,邪道权力就会出现真空,届时定会在江湖中引起一番争斗,而惨遭其祸的,还是黎民百姓。”
在王守仁看来,万事万物都有其平衡之势,天地盟虽然无恶不作,但经过多年发展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准则,能够有效约束盟内的那些恶徒,对平民百姓的骚扰越来越少。
若是此时贸然将其除去,就会使那些恶徒彻底失去束缚,也会有其他势力趁机崛起,填补天地盟留下的权力真空,对普通百姓造成更大的祸患。
因此,王守仁才孤身一人悄然来到此处寻找蓝玉,希望他能够带领天地盟的主力突破包围,暂时躲藏起来。
蓝玉虽在仇恨的浇灌下成长,但统领这些恶徒只是想报家族百年仇怨,并不想伤及无辜,此时见王守仁心系苍生,不惜违抗皇命,不由也是十分佩服。
“你不怕那皇帝小儿责罚下来取你性命?”
“若是牺牲王某一人能换来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王某即便身死又有何憾?”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为民守仁的王阳明!本盟主今日答应你,若是天地盟能逃过此劫,必定严格约束盟内弟子,不让他们再去骚扰无辜百姓。”
盟主说完后,又是一阵大笑,心中的仇怨竟被自己的笑声冲淡,比刺杀正德报仇雪恨时更加快乐。
王守仁见盟主亲口承诺,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而后飘然转身离去。
浮来山,飞来峰下。
密密麻麻的明军如蚁群般不断朝飞来峰发起冲击,斗志低迷的天地盟恶徒在天尊使夏侯鼎的率领下做着垂死挣扎。
天地盟的恶徒论血勇可能不弱于明军,但其装备与正规军队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单说盔甲这一项,就已经是正规军与暴民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在冷兵器时代,有甲对无甲,重甲对轻甲,优势都是压倒性的,其中重型盔甲在冷兵器时代更是非常昂贵、近乎无敌的存在。
尤其是到了战场上,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重甲保护的那一批士兵生存率都远高于轻甲或无甲的士兵。
因此,古代禁甲不禁兵器,对甲胄的严格管控横亘了中国整个封建时期,从秦汉到隋唐再到明清,私藏甲胄都是一条谁碰谁死的高压线。
西汉周亚夫,身为开国元勋之子,自己更是平定叛乱有再造社稷之不朽功业,出将入相,就因为其子私造甲胄,生生被逼死在监狱;唐朝时候律书里更是明确写着:私藏铠甲三具直接绞刑,相比之下私藏机弩五具,或者私藏枪槊陌刀十杆才能达到同样的量刑标准;到了明朝,枪矛弓弩全都可以合法持有,只剩下铠甲和火器受管控。
所以寻常的刀枪剑戟这些兵器在民间很常见,莫说是江湖中人,就算普通人只要给几两银子,也可在铁匠铺打造一柄刀剑。
但要是想打造一副盔甲,则十分艰难,仅是盔甲上覆盖的上千个甲片,都够铁匠忙活很久,更别提还要将甲片牢固地穿钉在一起,盔甲里层还需要做内衬以便穿戴,对于普通铁匠来说无疑是冷兵器时代的高科技,不可能人人都掌握制甲技术。
因此古代军队的披甲率并不高,即便是精锐部队也很难全员带甲,临时抓壮丁过来的军队就更别提了。
而嘉靖此次剿灭天地盟,竟命王守仁率大批甲士,由此可见其决心之大。
看着身边的兄弟不断发出惨叫被身披甲胄的明军杀死,天地盟周边的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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