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元祐皇帝能从哪里搂钱来填补赈灾的大窟窿,百姓们是不会等的。从七月初开始便有流民陆续朝京师涌来,拖家带口、络绎不绝。十几天时间不到,京师外城就汇聚三万多人,并且还有增多趋势。
时值七月,天气还算不错。若是寒冬腊月,光是气候就能冻杀无数百姓。
京师毕竟是帝国首都、首善之地,不用皇帝陛下下旨,各大户、世家、豪门自发的派遣手下奴仆,搭粥棚、送吃喝,毕竟不能让神京的脸面太难看不是。
颜子卿和手下三百亲卫住了十几天帐篷,萧如秀却被留在了德王府。
德王妃是萧如秀亲姑母,德王府原本就是颜子卿计划中必定拜访之处。地震第二天,德王妃就亲自派人把萧如秀接到王府去住。
其他豪宅和王府大多是新修,受灾虽重,但大多比原岐王府、现血衣侯府抗灾能力强得多。德王府也受了灾,但至少大多数建筑保持完整,比颜家如今一摊废墟强得多。
颜子卿乐的顺水推舟,除了边青桐留下来伺候,小初姐妹也被他一起送到德王府,免得跟着自己一起受苦。
十几天时间,也叫颜子卿大致知道了这次地震规模:范围很广、程度很深、灾民很多。
颜四斤又被八百里加急赶回了云州。拿着颜子卿手书,一为调集粮食,二为调集船只。
归根结底是一回事。调集粮食是为了朝北方运输,调集船只是为了运粮同时,把愿意南迁的灾民朝云州送。
徐州、冀州经济发达的同时,土地也早就处于饱和。和云州、梦州不一样,因为土地贫瘠,北方百姓抗自然灾害的能力还要差很多。
地震中心附近,今年秋天的收成很难指望,加上大汉多年抛荒产生的流民,颜子卿预计这次的灾荒恐怕比当初的倭乱还麻烦、规模还要恐怖。
派四斤南下,就是为了在灾民们走投无路情况下,把他们往瀛洲岛那边运,给他们一条活路。
当四斤向驴一样被支使的时候,颜子卿也终于有时间进行入京以后的应酬。
昔日的军中胞泽们是要聚会的;德王府、南宁候府是要亲自拜访的;颜君武哪里虽独门出去,和云州颜家多年不再往来,但作为晚辈的礼节是要尽到的。
六部、都察院等各处还有十余人,颜绍恭特意吩咐颜子卿必须捎上一份“厚礼”。因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和颜家有姻亲或其他“隐秘”关系的。
像德王、南宁侯府这样的亲戚,自然是挑选高端大气的礼物送。诗书字画、笔墨纸砚,这样方能显出颜家千年气度;而那些和颜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朋友”们,自然是真金白银的“用心”结交,要多俗气就有多俗。
珊瑚、玳瑁、珍珠、宝石,这些在南海抢回来的战利品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那些和颜家关系深厚的“朋友们”,第一时间就接纳了颜子卿这名家主。
颜君武哪里,颜子卿没亲自去。几瓮杭州人习惯喝的老酒、几担杭州特产的杂物,还有就是颜子卿特制的铁观音。颜子卿派人送进吏部尚书府邸,自己从头到尾没露头。
颜君武府上也没有任何特异之处。颜子卿礼物全部照单收下,没回复一个字也没对送礼者说什么,就像是无声的交易。一个送、一个收。
一圈忙活下来,十几天就这样过去,颜子卿终于喘口气。应酬人的事,真不是自己擅长。几大圈下来终于把需要打点的关系打点周全,不枉走前颜绍恭再三吩咐。
可他最终还是忽略了一处地方,或者说,那处地方颜子卿从来没想有过去打点。
内阁次辅叶文忠府书房内,如今谈论的人正好就是颜子卿。
叶文忠半眯着双眼,躺在太师椅上养精聚神。最近几日内阁大臣们连周转,为了赈灾可谓衣不解体、食不甘味。年轻点的还好,叶文忠古稀之年,哪经得起这样折腾。
“他到京师已经有些时日了吧!”叶文忠嘴里的“他”,毫无疑问便是颜子卿,而坐在叶文忠对面的另一个“他”,恰好在书房的阴影里,看不清脸庞。
“六月二十三到的,至今有七日了!”说话的人,声音有点沙哑。能和叶文忠平辈说话,想来身份也不会太低。
“其他地方都去过了?”
“都去过了,除了这里!怎么,次辅大人心急了?”话中颇多轻佻意味。“次辅大人无需担心,毕竟是您徒孙,这种关系是不想斩就能斩断的。”
“放心吧,多等两天,迟早会来的!他身上早就打下了您的烙印”,声音不急不慢:“再说,他出自云州颜家,千年豪族、世家豪门,和李首辅他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迟早会对上的!”
“李首辅他们已经穷途末路。若不是当今舍不得那几百万两银子,早就把他们弃如敝履,这几年那边是什么形势,若不是傻子都能分得清,他是聪明人,会知道怎么选!”
叶文忠对他的话却不同意。闭上眼睛的老脸露出思索神态,最终摇摇头。“不会来了!”
“不来!不可能吧——”对面貌似有点意外。现成的参天大树不去依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叶文忠宦海沉浮一辈子,看问题明显更加透彻:“就连王固本那榆木脑袋还知道给老夫带几斤茶叶、送几两补品,他颜家在南面富甲天下,岐王宅子都被他买来做临时居所,真就舍不得那二两银子?”
叶文忠睁开老眼昏花的双眼,露出一丝精芒,哪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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