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榜首三人是该同时张贴出来的。
既然第二、第三名的贡士都被张榜公布出来,没道理第一的会元会到的那么晚。
从武明月、李少愚接到喜报,到祝希哲“揭露事实”,前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别说报喜官路上耽搁,就是爬,也该爬到了颜府。
沉默,鸦雀无声。整个颜府刚才还喜庆和谐大团圆的氛围被一扫而空,即便几名喜出望外得不能自已的中第者,也赶紧闭上嘴、收住了笑脸。
“你们这是怎么了?”颜子卿一脸莫名其妙。问完当即反应过来:众人是因为自己。
按时间推算,自己九成九是落榜了,只有落榜才有可能这么长间隔。
落榜,对于自己来说,还真是从来没考虑过的事。从参加童生试开始,科举对自己来说从来只是工具,而不是目的。目的只是借助科举这道工具来实现抱负和遂愿。
颜子卿敏锐感到周身士子们气氛的诡异变化。几百士子鸦雀无声,这场面确实有点让一般人发憷。就连李少愚这种人物也茫然的看着自己,颜子卿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解释?自己无所谓、等得起——那是在告诉众人:自己已经把会元当成自家的?
不解释?几百人直愣愣看着自己。
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就在颜子卿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你们都在干嘛?”问话之人不是颜子卿。朱二郎带着铁三郎,还有好几个曾在北军中一起服役的好友走进血衣侯府。
刚一进门,就被几百名士子眼睁睁、直愣愣盯着。向来无法无天的一班神京纨绔都被吓着了。一两个士子,几人觉得无所谓;十几人,惹不起躲得起;几百人,内阁阁老看到也要头疼的。
“你们看着我干嘛?”朱二郎挺着大肚皮,拉过一名最近的学子问道。该学子也是满脸肥肉,金鱼眼,大嘴巴。仔细一看,不是祝希哲还是谁?
“因为兄台长得好看!”祝希哲对朱二郎拱拱手,没营养的话张嘴就来。
“好看,你丫有病吧!”朱二郎可不会被祝希哲糊弄,径直走到颜子卿面前。
“老大,你猜我给你带什么礼物来了!?”自从离开晋阳后,朱二郎再次见面都以“老大”称呼颜子卿。就连张玉,都没能得到朱二郎这个“尊称”。
“来就来,还送礼!”颜子卿诧异道。朱二郎进血衣侯府又不是第一次,次次都是空着手来,这次竟然来送礼,这让颜子卿摸不着脑袋。
“台上来!!!”朱二郎拍拍巴掌,身后几名抬着一块牌匾的小厮赶紧跑上来。牌匾不大,看起来很眼熟,因为上面盖着一块绸布,所以一时众人没认出是啥东西。
“老大,你看——”牵着绸布的一头,猛地用手一挑。
众人随之望去,匾额两边还有两排金色小字看不清楚,只是隐约可见元祐三十九年,甲子科……只有中间两个最大的红字清晰无比,阳光下面异常耀眼:“会元”。
难怪觉得眼熟,今日中第的学子们一人一块,岂能不眼熟。唯一的差别众人手里的是“贡士”,朱二郎手里那块是“会元”二字。
众人再次聚焦朱二郎,都在等他的解释。
“你们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哦,这块匾是我在半道上看到报喜的家伙截下来的。他们原本要来给老大报喜,被我用二十两银子打发了。我亲自给老大送过来!”
“老大,激不激动,惊不惊喜!?”朱二郎忝着个胖脸凑到近前,他没注意到颜子卿越来越黑的脸。
李少愚面色古怪的看看颜子卿,再看看朱二郎:“你怎么才送来,不是早该来了么!?”
“是啊,早拿到了!”朱二郎抹了抹嘴巴:“没吃早饭,肚皮饿的紧。刚在路边遇到一个豆腐脑摊,我寻思反,反正不在乎那一会……老大,打我干嘛……”
一番闹剧之后,众人反倒没了庆祝心思。
因为中第再高兴,也毕竟是少数人的事。一比十九的比例,这还是云州士子,若是换到凉州、交州那种地域,恐怕百不中一。
“我走了!”看颜家府邸内要大摆筵席,李少愚形单影只的打算离去。
“这可不是李兄风格,殿试还没开始!”颜子卿见李少愚兴致不高,也不愿与云州众人寒暄,陪李少愚走出侯府大门。
“什么殿试,狗屁!”李少愚头也不回,潇洒离去,大有我辈岂是蓬蒿人的率性。
“那女魔头你看紧点,她浑身都是心眼!”李少愚已经飘远,却留下一阵细微的声音隐约传来。
“女魔头!?”颜子卿哑口无言。李少愚对武明月的评价,幸亏没让武明月听见,否则又可能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说来也奇怪,武明月虽然霸道,但和士子们相处却异常融洽。除了极个别心高气傲的不愿和武明月有交集,大多数士子和她竟然相处不错。
武明月在不拔刀子的时候,风姿卓越、气质高雅,很得一批云州士子追捧。不光云州,颜子卿记得在杭州的时候,武明月也是带领一大群梦州士子出现。
和李少愚的卓尔不群、超然于世相反,凡是和武明月有过交道的士子,都是又爱又怕。爱,是被武明月容貌、风姿折服;怕,是自惭形秽,更怕武明月“翻脸”。
看着围在武明月周围,即想表现自己,又胆战心惊的士子们,颜子卿也没再跑过去凑热闹。中第者可以不管,很多没有中第者,还是需要“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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