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躲了,出来吧。”女人淡淡的声音响起。
还未走到家门前她就已经发现了这些人的存在。他们藏在树上迟迟未动手,想必是要等男人完全走远了之后。现在时机已经到了,这些人也该出来了。女人并不畏惧,她让两个孩子去往了地下室看动画片,自己一个人出了家门——如果外面的声音太吵,就会让孩子们起疑了。
事实上刑天早该发现,在如此偏隘之地所居住的一家四口,身上却不见有普通农夫的蒙昧或者淳朴,反而显得淡泊宁静,甚至仙风道骨,其中必定有不寻常之处。可惜他在这里呆了三天,每日与男人相谈饮酒,却仍然以为男人一家是普通人,愣是将自己的经历守口如瓶。
当然这是刑天所自以为的情景。真实的情况是,他每晚喝醉就要拉着男人的手讲故事,讲自己的人生经历,讲异种与古神之力,讲自己加入华文会面临的道德与人性的抉择。他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内心的彷徨与挣扎给表达出来了,而且表达着如此鲜活。女人给两个孩子拉了个长椅,两孩子罕见地没有斗嘴,整齐地将下巴搭在椅背上,四只大眼睛扑灵扑灵地盯着这个浑身是故事的纹身大叔叔。免费听真人讲故事,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这是孙思远的主意。男人行医多年,仅仅从气色就能一眼看出刑天并非普通人,他们夫妻在丹霞附近隐居了十多年,与外界唯一的接触是每周一次的外出卖药。然而仅仅去韶关卖药,所接触的也几乎全都是普通人,根本无法知道外面的异种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既然如此,倒不妨从这位姓陆的男人口里套出点东西来。
这也是刑天身为一名前特工竟然栽倒在醉酒这件不起眼的小事上的原因。为了能够将他灌醉,孙思远拿出了家中以祖传医药秘方配制的古酒。古酒名为“梅鹿九酿”,传说是几十年前他的爷爷以鹿角为容器,封存梅花与五谷,于早春之时连续接上九九八十一天清晨的露水酿制而成。接完露水之后爷爷大笔一挥,写就“梅鹿九酿”四个大字,往鹿角上一贴,就把鹿角扔到地窖里面去了。这批酒就那么在地窖里放了七八十年。
孙思远将梅鹿九酿从地窖里取出来的时候大为感叹,原来爷爷在酿酒的时候根本就没打算喝,他是酿给后代的。爸爸那一代满世界跑,根本就没回过这栋房子,自然更不会在意被埋藏在地下的美酒了。直到他回到家里,才发现这些爷爷留给他的珍宝。第一次发现这批古酒的时候,他的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这些自血脉流传下来的东西让他觉得亲近,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这里叫做家,而不是一栋房子两栋房子或者类似的东西。
给陆羚喝的梅鹿九酿兑了水。毕竟那家伙太能喝,孙思远怕他刚品味到家的味道没多久,又被别人给全部吸走了。所谓的祖传医药秘方,并非指的梅鹿九酿,而是指他往梅鹿九酿中所加的胡蛇粉。那是他用红花、赤芍还有一些其他药材所配置的能够加速血液循环的秘药。
果不其然,陆羚喝醉了之后一骨碌把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给吐出来了。这个时候男人就优雅地掏出一张餐巾纸,把自己为了伪装喝醉所流的口水擦干净,然后点上一根细烟,一边听着故事一边回忆往昔的峥嵘岁月。从陆羚的口中他了解到近些年在异种之中恶名四起的华文会,了解到越来越多异种觉醒的险恶形势,了解到被叫做妮妮的机灵的女儿……
妮妮,好名字。他突然有些后悔给自己的一对儿女取名叫喵喵和汪汪了。当初两小子出生的时候他身边正好有一对猫狗,想也没想就取了名字。那对猫狗没过几年就死了,他把它们葬在了橙树林边上,等到喵喵和汪汪长大他就带他们去看那对猫狗的墓,本想说这就是你们名字的由来,却发现本来应该是墓的地方长了一颗歪脖子橙子树,树上还挂着几颗饱满圆润的大橙子。汪汪窜着要摘,被他一巴掌拍回去了,他总觉得那橙子皮里面包着的是猫肉。
他本来以为自己和景儿就要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的。虽然对不起喵喵和汪汪,没能让他们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但是更广阔的世界,往往也是更加危险的。他正是因为倦于危险与争斗才带着妻子回来这地方,又怎么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女再度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呢?
可是陆羚的到来就像一个预言似的。那些随着他而来的异种之中汹涌的暗流已经触及到他所想要闭门不出的地方了,他总要开门引见阳光,便无从躲避这暗流。正如父亲曾经告诉他的,乱世到来的时候他最为人所需要。他还要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多久呢?假如眼见着一个个灵魂无助死去的话,大概是父亲也不会原谅自己吧?
人,其实生来就是肩负责任的。
他决定骑上三轮车送陆羚一程,然后孤身一人投入这暗流之中,就如他的父亲当年所作的那样。对于景儿和两个孩子,他无法丢下她们,更无法将她们带进外面残酷的世界,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大概这就是大我与小我,国与家,铁血与柔情吧,男人蹬着三轮车,惆怅地想。
“嫂子似乎有危险,”尽管才认识三天,刑天却已经称呼起女人为嫂子,“我们快回去吧。”他刚才坐在三轮车后座,车外田野倒退,如同蹒跚行步的老人一般在拂面而过的风中摇摆。他的神识沿着春风与野草迅速蔓延,却看到在那片橙树林上跳下来三个人。每一个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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