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阳镇,坐落于大安国边境山脉中,周围峻岭延绵,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荒僻小镇。
正值秋尾,昏沉的天空朦朦胧下着小雨,给谧静安详的小镇披上一层淡淡的轻纱。
“小道士你别跑,别让奶奶揪住你,不然活剥了你!”
小镇街头行人三三两两,忽而一声叫骂响起,打破了宁静,回荡许久方才消散。
依稀可见,大街尽头,一条巷弄前,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手里掂着酒勺,面带怒色的冲着大街不停张望。
殊不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破旧道袍,模样清秀的小道士,悄然绕过巷弄一侧,铆足了劲儿爬向土墙的上方。
巷口,中年妇女叫骂完,始终不见小道士的踪影,气冲冲返回了巷子。
可她前脚刚踏进巷子,突觉细雨临头,顿时气又不打一处来。她昂起脑袋,指着昏沉的空色,骂道:“死老天,你咋恁不开眼!”
而其话音刚落,却发现不对啊,雨水为何这般温热?
便于此时,一阵窃笑响起。
中年妇女再蠢笨,如何想不到糟了别人的戏弄,气得哇哇直叫。她一扭头,却见小道士站在土墙之上,正解着腰襟,替老天下着甘霖。
“小畜生,奶奶今天撕了你!”见到此情此景,中年妇女脸上的肥肉颤抖个不停,手中的酒勺亦是随着叫骂飞了出去。
小道士身手敏捷,一个低头躲过酒勺,而后做了个鬼脸,叫嚣道:“来呀,你上来啊!”
“你给奶奶等着!”中年妇女瞋目切齿,火冒三丈,旋即挽了挽袖子,拖着满身的肥肉便要攀爬而上。奈何土墙潮湿平滑,她爬了两下便‘刺溜溜’的滑了下去。
接连攀爬无果,她犹不作罢,又呲牙咧嘴向上爬去,一边爬,一边还不忘威胁道:“小道士,我可知道你家在哪,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观!待我寻到破道观,有你们爷俩好受!”
小道士也不畏惧,他将腰襟系上,拍了拍小手,哼道:“道爷可不怕你,小心让我师父收了你!”
言罢,他看了看墙沿的破碎砖瓦,一脚踢向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正要接着叫骂,突然砖瓦飞驰而来,直直砸在了嘴巴上。而其吃痛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摔了个人仰马翻。
“哎哟哟,小畜生杀人啦……快来人啊……哎哟哟——”中年妇女捂着满是鲜血的嘴巴,凄惨的哀嚎着。只是雨越下越大,哀嚎声很快便淹没在了雨声之中。
大雨瓢泼,小道士一抹鼻尖,跃下小巷土墙,随之消失在朦胧的街道尽头……
……
汾阳镇虽说不大,但胜在依山傍水,楼阁木屋,鳞次栉比,自山峦林海间南北纵横,居住着千百来户人家。
而位于镇子的尽头,城隍庙旁的小山坡上,有一个残破而不显眼的小道观。
这道观的规模极小,院子两侧各有瓦屋三间,其当间的大殿倒颇具规模,左右横建两墙之间。由于年久失修,每逢大雨,道观的屋顶便如漏勺,细水常流,而那疮痍满布的围墙,亦是随着风雨摇摇欲坠。
道观大殿的房檐下,此时正有一个道袍破旧,满脸褶皱,打扮邋遢的老道士负着手,一脸沉闷的左右徘徊着。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道观平静的大门外,忽而有一个小道士冒着雨,提着酒坛破门而入。
可怜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与牌匾,在小道士的横冲直撞下,随着‘咣当’一声,双双就寝,重重的砸在了泥水之中。而其牌匾之上,隐约可见三个大字,清风观。
“师父,师父,您要的老酒来啦!”小道士夺门而入,头也不回的跑上大殿的屋檐下。
见左等右等的人终于来了,老道士沉闷的脸上顿时眉开眼笑。其大笑一声,夺过小道士手里的酒坛,夸奖道:“你小子不错嘛,连那婆娘的酒都敢偷……啧啧,看在这坛老酒的份儿上,回头那婆娘要是来了,为师帮你挡下。”
言罢,老道士抠开坛盖陶醉的闻了口,又痴道:“这小镇的秋花酿当真是甘甜醇香,令师父欲罢不能啊……若是每天都能喝上一口,真是不枉此生……”
小道士拧了拧袖口的雨水,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老道士手里的酒坛。而其咽了口唾沫,轻轻探问道:“师父,这酒什么味道呀,好喝吗?”
老道士瞥了他一眼,不无得意的晃脑道:“那是自然,此酒自当是红尘俗世莫能有,醇香唯有天上来啊……”
听着老道士的话,小道士嘴里的哈喇子顿时流了出来,他拽了拽老道士的衣袍,不无恳求的说道:“师父,你前些天还说要让我尝尝呢。”
此言一出,老道士再次瞥了他一眼,而其老脸一红,摸了摸小道士的脑袋,语重心长道:“混儿啊,你年纪尚小,俗话说酒乃穿肠毒药,越喝毒越深。为师怕你道心青雉降不住啊……”
老道士说得义正言辞,到最后佯装叹气,继而深沉道:“为师为了让你免遭荼毒,只得以身饲毒啊。”
言罢,他顾不得一旁的小道士,端起坛底,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许是心虚的缘故,他一边痛饮美酒,一边不忘偷偷的瞟一眼小道士。
小道士昂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老道士,一如既往的畅饮着他偷来的美酒,撅起小嘴埋怨道:“师父每次都这般说,你以前还说尝尽天下美酒是为了让天下人免遭荼毒,不得已以身饲毒呢——”言罢,只见两滴泪珠在其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滴溜溜的打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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