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叶琼玖,今年满打满算应该有十五岁。说实话,其实我觉得琼玖这个名不符合我的审美,一度想要改掉,但师父说“琼玖”二字是我那从未谋面的娘亲给取的,喜不喜欢都不能改,将我萌芽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因为在几个师兄妹中排行最小,我前十五年的人生基本是被宠着长大,直接后果便是我成为了几个师兄妹中最没出息的一个。
所以当我十五岁这年整个人生出现翻天覆地变化时,我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
顶着头疼和疲惫不堪的眼皮从梦中醒来,惊异地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大床上,床边站立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
恍惚间我只觉得这个人可真好看,就像是九重天上下凡的仙人。面相和五官都十分精致,有种雌雄莫辩的美。
他看过来,脸上似乎带着笑,却又似乎没有笑。片刻后他垂下头去把玩手中折扇,低声问:“小娃娃,你从哪里来?”
我头疼的脑子这时才突然警觉到有一股无形的气势压迫。同时又有点疑惑,正常人都应该知道这种情况下对方很有可能不会说实话,可他为什么还这样问?
于是我回答他,“我姓叶,名琼玖。或者叫我阿玖也是可以的。”
话音刚落就见他停了动作,抬头又看着我。和方才的漫不经心不同,他仔仔细细将我端详一番,那眼神活像我是什么值钱物件。然后他开口:“琼玖是个好名。”
《诗经》中有言: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他说完便起身走掉,之后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再见过他,也不知怎样称呼。想来也挺正常,那人所穿衣物繁复,绣着好看纹样,无端透出一股贵气,和我几个师兄衣服完全不同。我一琢磨,觉得他应该就是师姐们常偷偷给我看的话本中那种非富即贵的公子哥。
两天后,我的身体终于允许我下床活动。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在一艘楼船上,怪不得总有种晃悠悠的头晕感。
“叶姑娘,外头风大,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伤寒复发可怎么得了!”面前这个焦急到快哭出来的小姑娘是他自那日起安排照顾我的丫鬟,叫鸢儿,比我大不了多少,白白净净的,看着很是亲切,总会让我想起我几个师姐。
她这样说,我也就跟着她乖乖回了房间里。
刚进门就发现他正坐在房间里饮茶,鸢儿见状立即便行礼退下了,就和我追问关于他时坚决闭口不言一样。
我站在门口不进去,他抬眼望过来,视线交汇时我心里莫名有些窘迫,立刻移了视线去看桌面。就见那只葱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放下白瓷杯,“你可还有什么亲人?”
这个问题在我看来挺多余。我自小被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带大,他们就是我的亲人。但前些年离开的几位师兄师姐我也不大清楚究竟在哪,留下的几位师兄师姐和师父都被人抓走了。我没有家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亲人。
可我仍然仔细想了想,小心翼翼问他:“能送我去金陵吗?”和我关系最要好的夕颜师姐前些年在来信中,似乎提及她嫁进了金陵城最富贵的人家。
听我说要去金陵,他皱眉,脸色也不太好,似乎想起什么糟糕的记忆,冷着声音回我:“我的船不过金陵。”
我垂着头沉默一会儿,“我不知道能去哪了。”
“那便留下罢,随我去王都。”
这话令我心头震动,有些惊讶地望向他,却见他眉目间含着温柔浅笑,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然后我听见他说:“才想起你还欠着我一条命的恩情,就这样把你送走太便宜你了。”
“……”
我觉得他有病,感情刚刚想把我送走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我还觉得我太蠢了,刚才竟然会因为他说要带着我而感动,我脸好疼!
在心里默默扎他小人的同时,我问他:“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我姓纪,如不介意,可以唤我纪公子。”
“好吧,纪公子。”我看着他,很认真的对他讲:“人们常说,一报还一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欠你的恩情还你的。”
他没什么反应,只摇着折扇笑看我,“好,我等着。”
其实那个笑有些意味深长,但我脑子不够用,看不懂也猜不透,最后越想越觉得他可能看我是女娇娥,又无依无靠,所以只笑笑不置可否。
我有点恼,但我不能发作,只能保持围笑。
此时,似乎是家丁模样的人急急忙忙冲过来向他禀告,说发现有好几条不明船只在向我们这一艘接近,看着像是出海打渔的渔船。
“这一带海寇正闹得猖獗,经常会伪装成渔船混淆视听,不可掉以轻心。”他仍旧一副风轻云淡模样。
“是。属下这便吩咐下去,整船戒严。”
说完就又急匆匆走掉。
这期间我视线一直黏在那个家丁的腰带上。哦,并不是我对此人有什么特殊想法,而是那条腰带看着着实眼熟,但我一时间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就像明明和一个人朝夕相处,但是要向别人介绍时却突然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太真实了!
“在想什么?”我走神这小会里纪公子已经站在我身边,而我当然不至于蠢到把心里话说出来,“没,只是刚刚那个人走路的背影,让我想起我三哥哥也是经常一慌张走路就同手同脚。”
……纪公子诡异的沉默了。
我觉得有点冷,悻悻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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