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同去的几个人,他是到过北京,见过毛**的。大家都对他鼓掌,便问他去北京的情形。他就详细地讲述他参观石景山钢铁厂,参观国营农场的感想。我问船老板知道这些事情不,他答道:“怎么会不知道?见毛**那不是件容易事。杨新泉那时是民兵中队长,我们这一个专区,十来个县只选一个人去,去北京参加十月一号的检阅。毛**还站在天安门上向他们喊民兵同志万岁。几十万人游行,好不热闹……”大家都听笑了,又问他:“你看见了么?”他也笑着答:“那还想不出来?我没有亲眼得见,我是亲耳听得的,杨新泉在我们乡做过报告,我们是一个乡的啦!”
当杨新泉同别人说到热闹的时候,船老板轻轻地对我说:他看着他长大的,小的时候光着屁股,拖着鼻涕,常常跟着他妈讨饭,替人家放牛,很能做事,也听话,受苦孩子嘛,不过看不出有什么出息。一解放,这孩子就参加了工作,当民兵,当农会**,又去这里又去那里,一会儿代表,一会儿模范,真有点搞不清他了。嘿,变得可快,现在是能说能做;大家都听他,威信还不小呢。
我看杨新泉时,他正在讲他怎样参加减租退押工作,怎样搞土地改革。他的态度没有夸耀的地方,自自然然,平平常常。可是气势很壮,意思很明确。
太阳已经很高了,我们都觉得很热,可是这个柳叶湖却越走越长。杨新泉这时什么也不说,他跨到船头,脱去上身的小棉袄,就帮助划起桨来。他划得很好,我们立刻赶过了几只船,那些船上的人也认得他们,和他们打招呼,用热烈的眼光望着我们。
还不到十二点,船就进了一个小汊港,停泊在一个坡坡边。这里倒垂着一排杨柳,柳丝上挂着绿叶,轻轻地拂在水面。我们急急地走到岸上,一眼望去,全是平坦坦的一望无际的水田,田里都灌满了水,映出在天空浮动的白云。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地,浓浓地厚厚地铺着一层黄花,风吹过来一阵阵的甜香。另一些地里的紫云英也开了,淡紫色的,比油菜花显得柔和的地毯似的铺着,稍远处蜿蜒着一抹小山,在蓝天上温柔地、秀丽地画着一些可爱的线条。那上边密密地长满树林,显得翠生生的。千百条网似的田堰塍平铺了开去。在我们广阔的胸怀里,深深地呼吸到滋润了这黑泥土的大气,深深地感到这桃花坪的丰富的收成,和和平的我们人民的生活。我们都呆了,我们又清醒过来,我们不约而同地都问起来了:
“你的家在哪里?”
“桃花坪!怎么没有看见桃花呀?”
“你们这里的田真好啊!”
杨新泉走在头里,指着远远的一面红旗飘扬的地方说道:“那就是我的家。我住的是杨家祠堂的横屋,祠堂里办了小学。那红旗就是学校的。”
我们跟在他后边,在一些弯弯曲曲的窄得很不好走的堰塍上走着。泥田里有些人在挖荸荠,我们又贪看周围的景致,又担心脚底下。温柔的风,暖融融的太阳,使我们忘却了时间和途程。杨新泉又在那里说起了他的互助组。他说:
“咱们去年全组的稻谷平均每亩都收到七百斤。我们采用了盐水选种。今年我们打算种两季稻,每亩地怎么样也能收一千斤。那样,我们整个国家要多收多少呀,那数目字可没法算,那就真是为国家增产粮食啊!对于农民自己也好呀!”
他又答复别人的问话:“要搞合作社呢,区上答应了我们,这次县上召集我们开会,就是为了这事。我今年一定要搞起来,我要不带头那还像话,别人就要说话啦,说我不要紧,是说共产党员呀!”
有人又问他的田亩,又算他的收成,又问他卖了多少粮给合作社。他也是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去年收了不少。我们全家八口人有十七亩来田,没有旱地,我们收了八千来斤谷子,还有一点别的杂粮。我还了一些账,把余粮卖给合作社一千五百斤。”他说到这里又露出一丝笑容。他不大有发出声音的笑,却常常微微挂着一丝笑。我总觉得这年轻人有那么一股子潜藏的劲,坦率而不浮夸。
走到离祠堂很近时,歌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我们看见一个长得很开朗的,穿着花洋布衫的年轻的妇女匆匆忙忙从祠堂里走出来,望了我们几眼赶快就跑进侧面的屋子去了。杨新泉也把我们朝侧屋里让,门口两个小女孩迎面跑出来,大的嚷着:“大哥哥!大哥哥!你替我买的笔呢?”小的带点难为情的样子自言自语地念道:“扇子糖,扇子糖。”
这屋子虽是横屋,天井显得窄一点,可是房子还不错。我们一进去就到了他们的中间堂屋,在原来“天地君亲师”的红条子上,贴了一张毛**像,纸条子的旧印子还看得见。屋中间一张矮四方桌子,周围有几把小柳木椅子,杨新泉一个劲儿让大家坐。我们这群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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