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翎愣住,望着漫漫雨线下他清晰的眉眼,心头忽然没来由扎了一下,战栗着疼。
这是在……问她的意见吗?
虽然……最近一直在帮澜风跑腿打杂,但也只是打杂,对于恶魔族的事,特别是像这种人事变动工作调配之类的事,完全一窍不通啊……
“我觉得哪个好……不重要吧……毕竟以后是你要相处的,合你心意的才好……”
嘀咕声越来越小。
雨声淅沥。
红彤彤的雨伞,隔绝了风雨,将艳丽色泽涂抹上两个人的轮廓。
澜月垂眸看着她,睫毛微颤,笑容早散了。本就苍白的肌肤映在雨雾中,更显出几分冰肌玉骨的美感。
千翎傻傻望着他,微微屏了呼吸,移不开目光。
一段日子没见,小月又变好看了……
原来,饱一顿饿一顿不仅不会面黄肌瘦,还会变漂亮的吗……?
他转身离开。
风拂起长袍,发丝轻舞。跨出伞面那一刻,斜飞的雨润湿了一头如墨长发,水雾朦胧,恍惚竟似白了头。
“小月!”
千翎心头一颤,冲上前拉回他,一边将雨伞遮过他头顶,一边伸手想擦拭他淋湿的衣衫和长发:
“你不会说一声再走吗?笨蛋小月!淋到没有?”
却被人无声息躲避开,连衣角都不曾触到。
手滞在半空,千翎愣了愣,缓缓收回手,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雨越下越大。
瓢泼的水雾从天穹深处降下,溅落在巨树苍翠的树冠上,如澎湃的瀑布化作几股,飞泻入深谷谷底。
密集的雨点落在红色伞面上,腾起烟袅水雾,氤氲了相对而立的人。
“小月……”喉咙有些干涩,发出不安的音节。
你怎么了……?
风搅动着长发,他垂散的睫毛遮蔽了瞳眸,黯淡冷寂没有一丝光亮。
“走吧。”清冷的嗓音很轻,散在风里雨里。
千翎愣了愣,眨了眨眼看着他,还没开口问出“去哪”,却被他下一句话噎得说不出一字。
“我不想再在这里看见你。”
没有搭理那双因惊讶而睁圆的眼睛,他转身离开,径直跨出了伞面,长发轻舞,背影透着几分孤寂的决绝。
“你什么意思!”
却被人抓住手腕,用力扯了回去,抬眼正对上那双怒气腾腾的眼睛。
“我招你惹你了?我踩你尾巴了?”千翎紧扣着他的手腕,一双瞪圆的眼惊异盯着他,气得快喷出火来,却依旧紧握着伞遮过他头顶。
“小月,你给我听着,这个文件,你今天选也得选,不选也得选!”
她捏着那张名单举在他面前:
“你选完了我马上就走,保证一分钟都不烦你!等交了差我就辞职回树屋打包走人,你不想见我,我走就是了,也不用再假惺惺帮我打听小羽的消……!”
话音未落,
风声四起。
须臾间那张名单已化为漫天碎裂的纸屑,铺天盖地像颓败的烟火散落下来……
将视野染成一片纯白的飞花。
一点血丝从指尖溅起,像粉身碎骨的朱砂破碎在大雨里。
千翎呆住了。
松动的手臂间层叠文件飘散而下,漫天大雨里七零八落铺了一地,被雨水浇得彻底。
手被人甩开,红伞跌落,溅起水花。
连天的大雨是一盆冰冷的水,一瞬间将她淋成落汤鸡。
她只是呆呆看着眼前的人,眼神被雨水冲刷得干净。
小笋尖一般的左发髻被雨水冲得凌乱,湿透的发丝散下来,紧贴着脸颊,浑身上下冷透凉透。
她只是呆呆看着他,脸颊接连滚下雨珠,发不出声音。
“随便你。”
长睫垂落,雨线朦胧了熟悉的轮廓。
视野里,那对曾带她穿越云海天穹的黑翼缓慢展开,风声流转,带走了曾经亲昵的人。
她站在原地,站在暴雨里。
脚下跌着红伞,和一地破碎的纸屑、湿透的文件,狼狈至极。
雨声淅沥。
慢慢雨水的味道变了,变得如此咸涩。
温度也变了,如此滚烫灼热。
湿透的栗色长发垂散下来,湿漉漉耷拉在脖颈,缠绕在耳际。
“神经……病……神经病……”
暖热的泪顺着下巴滴落,一滴一滴灼入心口。
“发什么……神经……”
漫天大雨里她呜咽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或是受伤的小兽,却倔强着不肯发出一丝一句的软弱,唯绵长的哽咽穿过了风声雨声……遗失在无人倾听的角落。
大雨未歇。
檐下雨水汇成一股,曼陀罗华灯笼雾蒙蒙凝着水色。
珠帘被人掀开时发出叮咛轻响,混合在雨声中并不明显。
屋内熏香缥缈,澜风自桌案抬眸,望见浑身湿透的女孩正撩开珠帘进门。
雨水将湿透的栗色头发一缕缕分开来,黏在脸上。裙角湿哒哒滴着水,黑红小靴也湿透了,在地面留下蜿蜒的水迹,狼狈之至。
“……要骂就骂吧。”声音透着几分破罐破摔的颓废。
她耷拉着脑袋站在桌案前,将手里一堆湿透的碎纸片和文件缓慢摊到桌上。
澜风看着这满桌的水渍皱了皱额角,抬眼盯着她那张失魂落魄的脸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罢了……”
将桌上书本挪了挪,离那些水迹远了些。
他垂下睫毛,淡淡的声音悠长如叹息:“反正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千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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