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扯下烧鸡块吹凉,放进陆彩云的碗里,她这才拿起来放进褶皱成一条缝的嘴巴。金黄的油渍流到似泡发而肿胀的五指缝隙,她的五指与常人不同,虽有常人同样五指分叉,可握物执具,却也长得与常人不一样,她的五指只有一团肉,并无指甲与关节,像是发育未全的婴儿拳手。待陆彩云进食完,谷子给她擦拭干净双手,这才捡剩下的烧鸡吃,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谷子从腰间取下一个袋子,袋子里是残留余温的玄铁器械手套。
在青山村的时候谷子便寻思着找个机会给陆彩云打一副,无奈后面出了那么多事,搁置了些时日,一路上更没有一个像样的铁匠铺,到了这水云城终于有机会了,谷子大清早就冒着浓重的晨露去寻找城里的铁匠铺,无奈这个城里的人似乎都晚起还赖床,谷子敲了好几次门铁匠都宣称不起,无可奈何之下谷子自己起火打铁,在灶台上留了租用灶台的银两便离开。
谷子将器械手套戴在陆彩云泡发似的双手,玄铁器械手套五指便动了起来,那是陆彩云自己掌控的,她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自由运用自己的十指了。陆彩云手上的器械手指不停地一上一下转动,双眼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谷子知道,她这是很开心的表现,陆彩云不停得转动着十指,这个东西与谷子的手有点相似,就是黑了点,她忍不住玩弄这个新得的“玩具”,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不停转动着十指,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她想这么做于是就这么做。直到她的面前摆上一碗豆子和一个空碗,谷子捏了一个豆子在她面前晃了晃就往空碗放,又拉着陆彩云的手往豆子碗里抓,陆彩云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学着他方才的行为,抓了一颗豆子,食指与大拇指始终对不上而造成豆子在指间滑出,陆彩云又继续试了一下,依旧失败。
“没关系,你第一次用不习惯,多练几次就好”,谷子摸了摸陆彩云的头。
话虽如此,奈何陆彩云骨子里不服输的精神并不会善罢甘休,谷子不在的午后,陆彩云已自如运用这双新的手掌,节骨分明的十指执茶刀切下一块浮屠木,投入冒热气的青瓷茶壶,这是谷子常常做的一件事,无论身在何处,一进屋,总是要沏一壶浮屠。浮屠木说起来有一个凄美的传说,一女与军将相恋,战阵四起,军将领兵出征,女子留家苦守数十载,盼不来心爱之人归来,病重去世,化作妖灵,执着等待几千年,灵魂与倚靠的孤树化为一体,变成了带有灵气的浮屠木,切木泡饮,可清神养灵,延年益寿,多用做调养身体的药草,更有民间传言,人们吃的其实是那女子魂魄!
陆彩云学谷子的动作,将壶中的水搅拌直至浮屠木渗出淡黄色,搅匀后,陆彩云捏着壶盖盖下,执壶耳倒处一杯水,虽有微微颤抖,但至少没失败,她轻拿起杯子将水送至嘴边,饮下,没有任何味道。门突然打开,谷子冲进来拍开了她手里的水杯,瓷器破裂的声音响起,水渍炸裂开,侵染了半边墙角,微微冒着热气。
“怎么样了?疼不疼?”
谷子捧着陆彩云的下巴仔细端详那道褶皱的缝,陆彩云与常人不同,她的皮肤仅是一层薄薄的膜,粉色血管依稀可见,被烫红的嘴巴迅速变肿,还有几个充盈透明液体的水泡也在涨起来,陆彩云毫无痛觉,甚至还捏着水杯起来让谷子看。
谷子将陆彩云揽在怀中,“对不起,是我粗心了,以后我会每天给你多沏几壶放好,云儿就不会把自己烫到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谷子自责,嘴里呢喃着不知什么话,陆彩云一动不动,空洞如死鱼般的双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门外,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客栈后院,长生躲在树下喘着气,跑得太急满脸通红,他回忆方才看见的那一幕,新住进来的男客搂着那具发白的躯体,皮肤凹凸不平,双目如死鱼,嘴巴早已干瘪得褶皱成一条缝,就连鼻子已经烂得不成形,微微隆起的鼻骨露出两个洞,不仔细看,那张脸就像画上去的。长生曾听家中老人说过,有一个神秘的南衣族擅养尸为奴为仆,甚至还组建过一支尸军团,那位男客看起来不像南衣人,只怕是个恋情成狂的痴人不愿放芳魂归西才养尸的吧,一阵头皮发麻,长生忍不住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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