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闯祸了。
这一次我并没有弄坏娘亲的玛瑙缠丝盘,也没有和小厮们一起摔泥碗子跳泥坑,更没有把娘亲心爱的暹罗猫绑起来放到花园的池塘边,只为了看看小猫儿怎样用尾巴去钓鱼。
我实在不明白娘亲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
我站在脚地上,微垂着头,臊眉搭眼地做出一副俯首帖耳的可怜相,心里却在着急上火:
阿随怎么去了这样久还没回来?按说爹爹也该得到消息了呀!
母亲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却不啻于在我的耳边打了两声惊雷。我不由自主的浑身一哆嗦,眼睛却从微垂的眼帘下偷偷瞄了过去。
绛色的檀木椅子上,系着半新不旧的灰鼠椅搭,娘亲沉着脸端坐在那里,眉目间含着薄薄的怒色。
娘亲生的可真是美!
即便在这样的恼怒之中,娘亲的美丽也丝毫没有半分减损。那浓黑的长眉,明亮的眼眸,顾盼之间总是神采飞扬,整个脸上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勃勃生气,有一种完全不同于陵阳富贵之家女眷的英姿爽朗。
简珪总是在我面前夸口他娘亲的美貌,我不禁嗤之以鼻:那样娇弱纤细美人灯似的娘子,风吹吹就坏了,要来何用?
虽然娘亲常常因为各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打我的手心,我还是认为我的娘亲最美丽。
我正在神思驰骛,胡思乱想中,突然听见娘亲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元,你可知道错了么?”
我抬起头,正要急着开口,却看见母亲身边的李嬷嬷一个劲儿的向我打眼色。李嬷嬷素来是最疼我的,常常将母亲房里的糕饼拿给我吃,听她的话总没有坏处。
我于是又垂下头,像是棵晒蔫了的茄子,低声道:
“阿娘,我知错了。”
娘亲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放到桌上,天青色的茶盏落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娘亲的眼睛凝注在我的身上,像是两束明察秋毫的电光,似乎要让我无处遁形。
我不禁在心里哀叹一声,觉得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疼。我素来最怕娘亲这样问我了。
于是我垂着头冥思苦想:我错在哪儿了?
哦,我去钻狗洞子了。
可是,我那也只是想要出去嘛!
说来这事儿也该怪大哥萧翊才对!
要不是他带着二哥三哥一起出去,偏偏不带我,我能自己想办法往外跑吗?我要是不往外跑,我能去钻狗洞子吗?
再说,我怎么会知道那狗洞子那么小,能把我卡在那里啊?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我究竟错在哪里了,倒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错处,反倒有满肚子的委屈!
母亲的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我:
“嗯?说啊!”
“我……我错在……错在……不知道……”
我一咬牙,老老实实地嘟囔出这么一句。站在娘亲身后的李嬷嬷绝望地闭了闭眼,满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色,我就知道我又说错话了。
“当啷”一声,天青色的茶盏碎在我的脚边,冒着热气的茶水流了一地。娘亲“刷”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道长眉斜挑,怒喝道:
“李嬷嬷,取家法来!”
李嬷嬷满脸为难,嘴唇翕动,似乎想要为我求情。却不想母亲杏眼一瞪,道:
“快去呀!”
李嬷嬷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东边的耳房去了。
娘亲手里执着宽宽的戒尺:
“手伸出来!”
我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去,原本白生生的手上已经染满了泥垢,像是刨灰的小耙子。娘亲毫不留情地将我的小手捋的笔直,高高地举起了戒尺。我紧紧地闭上眼,准备接下来的哀嚎,可是戒尺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咦?怎么回事?
我张开一只眼睛,看见爹爹天神下凡般地托住了娘亲的手腕,正在抢夺她手中的戒尺。我一个闪身,已经藏到了父亲的身后。
娘亲气的说不出话来,发髻上插着的翡翠步摇也颤颤巍巍地抖动着,她哆嗦着手指着我对爹爹道:
“好好好!你就护着吧!看看你把女儿都娇惯成什么样子了!”
爹爹转身看了看我,我满脸无辜地与他对视。爹爹微微皱了皱眉,我知道,爹爹也定然觉得我的行状十分地狼狈。
在狗洞子里卡了半日,我身上的衣服早就脏污不堪,还扯破了几道口子。奶娘精心给我梳的两个丫角也散了一只,头发乱纷纷地披在肩上。
爹爹的表情有些无奈,却又陪着笑对娘亲道:
“阿元还小嘛!吓吓她也就罢了,哪里能真打?你这样宽的板子打她,就不怕打坏了她?”
娘亲气咻咻地坐在椅子上,道:
“阿元是我亲生的,我岂不心疼?只是在家教女,为人教媳,你这样骄纵她,看将来那个男儿肯娶她!”
我攥着爹爹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小声道:
“我才不要出嫁,我要永远陪着爹爹。”
爹爹弯下腰,眉眼间漾起一丝笑意:
“怎么,我堂堂陵阳王萧诩的女儿,还愁嫁不出去?”
他揪了揪我脏兮兮的脸蛋,又笑道:
“要真是嫁不出去,我就让你皇伯伯给你指一门亲事!”
我听了爹爹的话,忧愁尽散,像个大人般郑重地点点头。
母亲看着我们,气的冲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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