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空俯视,以小院作为中心,方圆十几里都是葱茏绿洲,洲外为茫茫沙漠,苍天就像在周边沙漠和绿洲之间信手画了一圈不规则的、流动的、清晰可见的分界线,线外黄的是沙,线内绿的是林,这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地向小院聚拢、缩小,仿佛千军万马从沙漠中疾速奔腾而来,经过之处,狂风怒号,黄沙席卷,遮天蔽日,骇人至极。
所以,沙漠面积越来越大,绿洲则相对越来越小,照这种速度,不消一刻钟,绿洲就会被沙漠取代,从而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花氏姐弟面色大骇,惊慌失措跑出屋子、院子,与顾叔汇合,“蛊长老,发生什么事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叔举目四望,苦笑连连,说出来的话竟与郝帅如出一辙:“自作孽,不可活。都是命啊。”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
“阻止?”顾叔面对花氏姐弟,一脸枉然,“你们想阻止上天惩戒,有这个本事吗?”
“我……我们……”
纵然这一对姐弟平日里古灵精怪、花样百出,此时面对大自然的神威,也顿感螳螂挡车,有心无力。
一旁的阿左浑身颤抖,面部抽搐,简直要被吓跪了:“那我们……我们的家……”
“怕什么,”阿右强作冷静,哆嗦着唇说,“不死洲如果毁了,我们就迁徙别处。别处不容,我们就重回凡世。”
“那凡世也容不下我们呢?”
“那就……”阿右咬唇,“……”
“问题是,不死族自以为与凡人不同,高人一等,他们肯回去吗?”顾叔摇头叹息。
花生胸口起伏,言语激愤:“堂堂一尊仙神,竟然因为自身利益对我全族惩戒千年之久,实在小人之心!”
“就是就是!”阿右恨声附和,“世人都称仙者清心寡欲,心怀众生,祖上得罪的一定是个小肚鸡肠的仙神,才会事过千年仍然耿耿于怀,诅咒未消,又降灭洲天灾,……”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轻风忽至,拂起花灵儿一头浅棕色的微卷长发,她焦躁有之,彷徨有之,理智更有之,“蛊长老,所有黄沙都在向这边疾速沙化,但据我所知,这里并不是不死洲的中心位置,为什么?”
顾叔:“应该因为很久以前飞升的那位女仙吧,也是世间唯一一位得道飞升的仙,此院是她故居……”
“蛊长老的意思是,那位既被我们忌讳厌弃,又让我们眼红到极致的女仙,她还有守护族人之心?说实话,我并不这么认为,毕竟前车之鉴,仙神们的心胸普遍算不上宽广。”花灵儿转过身去,望着屋前一直呆望着她的崔胡,忽而一笑,“一定因为他。”
然后她长发飘飘,顺风顺沙奔跑而来,一字不说,先双手环住崔胡的腰,满脸期待的仰面笑问:“是你对不对?如果不是你,不死洲早在五千年前就应该消失了,对不对?”
出乎意料,崔胡这次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抗拒地推开她,而是双臂忽然一圈,十分动容地大力拥住她,那样子,恨不得把她自此揉进自己身体里,再也不要分开。
“不是。”崔胡又黑又硬的胡渣没在花灵儿浅一色的发丝间,他极享受的闭上眼睛,声音沉重又坚定,“上天惩罚而已,真的与我无关。”
花灵儿浑身一惊,笑意微敛,一瞬之间泪如雨下。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抱过她了,很久很久,久到让她感到新奇又陌生。
回想从前,他轻轻一指,点绽一朵不知名的小紫花,随意且亲厚地插在她高高束起的马尾上,少年独有的嗓音阳光而爽朗:“沙漠里的水宝贝着呢,快别哭了。”
后来她日日缠着他,要看十里紫嫣横行,浪漫满洲。
简单伊始,残忍收场。
一碗野菜汤,使他妖筋剔净,灵力尽散,当年少年早已不复往昔,心灰意冷远走他乡。
十里紫嫣不再,只有少女痴心如故,悔不当初。
陈央央的心情突然沉痛万分,她心知自家领导对花灵儿有所隐瞒,想来初衷也是为心上人着想,毕竟因为自己粗心大意,害了他,也害了全族,这实在不算一件幸事,不过悔上加悔而已。
然而,有人不这么想,比如郝帅。
“咳!何必呢,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说什么呗。花灵儿你知道吗……”
“郝先生!”顾叔疾步走过来,阻止他说,“请谨言慎行!”
郝帅呵呵乐了两声,“蛊长老,我可没答应你们要保守秘密哦。谁让你和姬老头那么不小心,当着我一个外人的面叽叽咕咕眉来眼去,让我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呢。”
“你……”
“蛊长老!”花灵儿离开崔胡的怀抱,抹了两把鼻涕眼泪说,“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让他说。”
顾叔两眼愤愤,只恨不能立刻割下郝帅的舌头,让他从此闭口不提。
崔胡更甚,直接要扑上去杀人灭口,却被厌棽抬臂一挡,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既不敢怨,也不敢怒。
花灵儿:“请说。”
郝帅耸了耸肩:“有什么好说的,事实就是你想的那样啊。你们的圣树胡杨……哦,后来不是了,你们称他为‘勾引幼主的居心叵测的大妖精’,他以一己之力撑起不死之洲,你们却害他失去灵力,自暴自弃沦为废妖,所以他废了,不死洲也马上要消失了。就这么回事。”
花灵儿一怔,强作镇定:“不可能,不可能!那他为什么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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