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只觉得一股寒意在胸口泛滥着,直至蔓延到了全身上下。
理智告诉她,她需要的只是宝二奶奶的身份罢了,对于能不能得到宝玉的爱……那根本不算甚么,对不对?又有几对夫妻在成亲之前就爱得死去活来的?就像她的父母,也算是一对恩爱夫妻罢?饶是如此,俩人之间多半也是相敬如宾,而非充满着爱意。
可那终究只是理智而已。
年仅十一岁的薛宝钗,父亲去世不过三年,离开金陵赶赴京城更是不足一年时间。说真的,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经历的事情太少了,以至于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挫折时,即便能够瞬间寻到借口,可让她自己去相信那所谓的借口,却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这样,薛宝钗面无表情的立在门口,看着里头乱糟糟的情形,旋即转身离去。
因着是腊月里,天冷不说,族学还放假了,所有人都缩在梨香院里并不曾出门,以至于宝玉疯魔之时,梨香院里尽数乱做了一团,哭喊声、叫骂声都汇在一起,间或还有匆匆跑来的丫鬟撞到一起的。也因此,从薛宝钗进院子,到她离开院子,除却门房外,愣是没人注意到。
半刻钟后,薛宝钗便顶着一头一身的雪花子,回到了薛家暂住的覃苑里。且一入覃苑,还不曾见着薛家太太,她便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了。等薛家太太听着动静不对,忙急急迎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泪如雨下的女儿。
“这是怎的了?你不是说要去瞧瞧宝玉吗?可是宝玉不好了?”薛家太太大惊失色,虽说二房并不只有宝玉一个儿子,可她素日里冷眼瞧着,她那好姐姐王夫人嘴上说着不在意,可事实上还是挺在乎这个儿子的。也是,嫡亲的骨血,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怎么可能因着失望就舍弃不管了呢?旁的不说,这要是宝玉真的不好了,回头她姐姐可不得哭得肝肠寸断了?若两家相隔两地倒也没甚么,偏生他们家如今借住在荣国府,她的宝丫头还跟宝玉说了亲,万一……
薛宝钗都不需要开口,单看薛家太太这脸色,就知晓她心里想了甚么,登时心头的委屈怨愤被好笑给打断了些,可旋即回想起宝玉方才的言行,又猛地沉下脸来。
“哎哟我的宝丫头,你倒是说话呢,赶紧同我说一说,梨香院那头是怎么个情况?宝玉到底怎么了?”薛家太太愈发的焦急了,忙不迭的将女儿拉到里屋炕上坐下,又挥退了伺候的人,只拉着女儿的手一个劲儿的催促着。
“宝玉没事儿,有事儿的人是我!”薛宝钗没好气的呛了薛家太太一句,可几乎是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又见薛家太太一脸的愕然,忙再度开口补救道,“他是病了,还魇着了,如今正在梨香院里疯魔呢。”
“这样还叫没事儿?”薛家太太无比惊愕的望着女儿,仿佛头一回认识她一般。
大概是意识到了这话颇有歧义,薛宝钗闭上眼睛略停顿了一会儿,这才睁眼道:“娘可还记得大房那头接连得了三道赐婚旨意的事儿?旁的也就罢了,宝玉独独对璟哥儿迎娶林家黛玉一事相当不满,这不,就在梨香院里瞎嚷嚷着,黛玉是他的,非要人家抗旨,不准璟哥儿娶妻,还说甚么要老太太去寻宫里的娘娘,叫圣上将旨意收回去。”
说着,薛宝钗只冷笑一声,满脸嘲讽的意味。
且不说这事儿大房绝对不会答应,就算真的碍于所谓的孝道答应了此事,那接下来呢?亲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房应了有甚么用?林家那头是绝对不可能将心肝宝贝的闺女嫁给一个白丁的嫡次子的。况且,如今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宝玉这是打算冒着全家获罪的风险,逼着家里人抗旨不成?对了,还有宫里的娘娘,若这事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还罢了,一旦闹将开来,恐怕连宫里的娘娘也要受到牵连。
再看薛家太太,早已被这话吓得目瞪口呆:“这这这……”
“娘,您真的想要我嫁给宝玉吗?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薛宝钗说着说着,原本止住了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的落了下来。她也不拿帕子去拭,只半垂着头,任凭眼泪落在衣襟上,绽起细细的水珠,再慢慢的渗透到衣裳里,晕湿了一大片。
薛家太太一脸的为难,过了好半响,才吭吭哧哧的道:“名字已经报上去了……可没听说旁的动静……也、也许是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有消息罢?”
她说的是给公主郡主挑选伴读一事,其实压根就是给郡主们,毕竟京城里谁人不知泰安帝独一个公主如今都已经十七岁了,哪里还需要选伴读,即便真要选了,也绝对轮不到薛宝钗这种皇商女。可郡主也好啊,甭管是异姓的四位郡王,还是泰安帝的兄弟们,他们都有适龄的女儿,即便有多半尚未被正式封为郡主,对于薛宝钗来说,也已经够了。
说白了,薛宝钗缺少的就是一个往上爬的机会。甭管她本人如何出挑,她的出身注定了她这辈子都没法拥有像贾家其他姑娘那般高的起|点,甚至在入了京城以后,她都不曾再参加任何宴请,哪怕是荣国府办的宴请,也轻易不会邀请她。
再这样下去,难不成她就真的只剩下嫁给宝玉这唯一的一条路了吗?
越想越觉得心碎,薛宝钗哭得愈发厉害了,若说之前还有些许装可怜博同情的成分在,到了如今却是甚么也顾不得了。
又半刻,薛家太太开口安慰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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