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都是人工种的,我们这都是自然的。”肖成业维护起他家乡的美景毫不气馁:“而且,奇就奇在咱们这里的山,是在同一座山上展现不同的季节,‘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达子香花只开在山脚下,你要能攀到山顶去,说不定能看到雪莲花呢!”
董伟健再次大笑起来,为肖成业这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著劲儿。
“你们这儿有雪莲吗?”他收了笑,转向桌上的另一个人。
冰云一直在听他们讲话,隔着岸观火似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个人就坐在她对面,头发烫着流行的大卷,大众化的五官,没有一点出众之处,属于融进人群就很难再找出来那种。皮肤很不好,完全没有传说中南方人的白净,粗粗糙糙的脸,让普通的五官凹凸出一种格格不入的强悍劲头。神情严肃霸气,温和的南方普通话与霸气的神情一点儿都不符,让人几乎不能相信那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身材与这声音也不符,她觉得用那身材发出和肖成业一样的豪爽大嗓门才匹配,可他的声音却很低,但又中气十足。总之一眼看过去,浑身上下哪哪都拧着股矛盾不羁的劲头,而这不羁的霸道气势,让他扔在哪,都能让人一眼就给看出来。而对她,除了刚见面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好像她这个人不值得一看似的。她一旁坐着听这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的对话,觉得异常好笑,她心里空空的,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自己,但他的确是在问自己,不是在问肖成业,抬起头,果然看见他的眼睛正望着她。
“您以前见过雪莲吗?”她下意识答道。
“没有。”董伟健瞧着那双转过来的黑眼睛,那是奇花,能有多少人见过,他在梁羽生的《白发魔女传》里见过!他看着那双眼睛,等她再说,她都盯着他的脸看半天了,两片黄豆叶动都不动,也不知道在想啥,一脸古怪的神情。他倒看看她说什么,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要讽刺讽刺她:小小年纪,想嫁人,你懂男人吗?你见过世界上多少花?!可他随即发现:他并没有这个机会,因为她显然是不说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他霸气而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顺理成章地坐起来等下文了。但他很快就发现,他又一次失望了,因为那个被他居高临下望着的人,根本没有理会他的霸道,平平地回看他一眼,微微笑了。他看着那个微笑,忽然间明白、也因此更生气了——她完全不必回答他这个问题,原因是:他也不认识。但她又回答了:
“我也没见过。”语气十分的和气而认真,并没有嘲弄他。但谁要她这种先嘲弄完了再认真的假和气!
“你也没见过,”他气极而笑:“那估计就是有都没有喽。并不是冷的地方就都能长出雪莲花,你说是吧?我知道的东北是人参、貂皮、乌拉草,还有豪爽的汉子。”
“是。山顶很陡峭,也很冷。”黄豆叶轻落在他脸上,竟好像有真实的触感:“您根本不必去,那里没什么好看的。”
董伟健看着说话的人:居然也是语带双关。可这双关语说得实在不像双关语的气势,既没有含沙射影,也没有反唇相讥,甚至连一点点感qíng_sè彩都没带,声音不高,也不清脆,圆润柔和得如同山间幽泉,一种不为人知、不为人见的孤芳自赏,完全是一副惹人讨厌都不着力的劲头儿。
“你好像并不喜欢这山,”他牵起嘴角:“尽管这是你的家乡。”收了嘴角坐起来:“而且,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他一只手肘拐着桌子边:“那个自认为完全符合我条件的人,就是你吧?”他眼睛盯着她,霸气而不留余地:“你认为你哪儿符合我的条件?你认为你漂亮吗?”
“不。”黄豆叶动了动,又固执地落在他脸上:“我只是完全接受你的条款。”他听到,完全没有收到让她窘迫的预期目的。他看着那两片豆叶,不,这不是黄豆叶了,那种如植物一般触感没有了,像是——猫爪子前的母麻雀?不,不是。没有那种虚张声势。也不是那种垂死挣扎。相反,太静了,沉静得如同破晓之前。
“这都一样。”他拿着他惯用的嘲弄表情,心里面则在继续分析:突然间沉静变硬的眼睛里,有什么其他内容?
“不一样。”幽暗的破晓之前认真地修正,好像太阳要挣脱那黑暗,而黑暗则固执地沉静:“接不接受是我的问题,但符不符合,只有您有裁判权。”
谨慎用词,修正他的错误,一脸认真,让嘲弄消遁于无形,最温和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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