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尚未彻底隐没,浅蓝色的天空勾起一弯上弦月,夜还没有起来。
淳于东乡低下腰为白隐拂去裙上的尘土,温声道:“回东宫吧,太子殿下很担心你,他现在很不好过。”
“他怎么了?”白隐听她提起奕青,关切地问。
淳于叹了口气,眼睑低垂:“你与宁容出事那晚正好赶上他血蛊发作,他急于救你没有好好调休,又担忧你的状况,身心俱累。长风说他饭吃不好觉也睡不好,血蛊折磨得他死去活来,白日里还必须强撑着处理政务。”
白隐听了这番话忧心忡忡,全然忘了自己的落寞,匆匆给淳于道了谢,然后唤来汐照草草收拾了一下便要准备回去。
白隐火急火燎,急匆匆便走了,雷厉风行处事果决的性格跟从前别无二致。淳于东乡目送她远去,感觉有人来到自己身后,看着白隐的背影叹道:“她虽几经磨难,但性情心境还是没有变的。”
淳于瞟了霍长风一眼,略感叹道:“让她再肆意活几年罢,以后就会被彻底困在漆黑的牢笼里,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你们必须如此吗?”淳于实在不忍心,恳切地问道。
霍长风想起奕青前几天的表现,坚定了多年的计划突然感到有些松动。他现在摸不透奕青的想法,只能含糊道:“全看太子殿下的意思。”
黑夜彻底覆盖天地,几只乌鸦从飞檐上俯冲下来一头栽到树杈子里,慌张地扑腾几下羽毛,安全停在了树枝上。
东宫前殿从黄昏时便掌上了灯,奕青总是抓住静谧的夜晚处理政务,因为此时一切纷乱都会平息,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白隐悄无声息地回来,谁也没惊动,她心系奕青,马不停蹄奔到前殿看望他,然而走到门口望着眼前这扇紧闭的窗,又不想进去了。
她在门外徘徊,惊飞了小憩的乌鸦,淡青色的衣裙随着微风轻轻摇摆,橘黄色的灯光从屋里漫出,柔和地覆盖在她身上,为她惨白的脸色增添了一抹朦胧的红润感。
白隐突然很感慨,她和屋里人明明是亲密无间的夫妻,但有时候奕青却像无边的黑夜,她看不透他,如同永远无法解开的谜语一样,一墙之隔却仿佛隔了一生。
屋内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如同往平静无波的水面投入一颗石子,荡起了微不足道却足矣引人注目的涟漪。
听得出奕青在全力按耐纷至沓来的咳嗽,然而喉咙痛痒难忍,他放肆地咳嗽了一阵,接着转为低沉的闷咳,片刻便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隐被他接连不断的咳嗽拉回了现实,但她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模仿上次奕青的做法隐身从墙内进入,静默无声地走到奕青身边。
奕青的脸色很不好,在灯光的映射下更加难看,蜡黄蜡黄的,毫无血色。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一只手捂着胸口半躺在椅子上,然后蜷缩成一团,又开始咳嗽,而且越咳越厉害,他急促地喘着气,白隐从没见过他如此狼狈无助的模样。
实在不忍旁观,白隐现出身走到奕青跟前,抚着他的后背,关切道:“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奕青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慌乱地错开她热烈的眼神,顿时忘了自己正在咳嗽,慌里慌张地坐起来整理衣服,勉强扯出笑意,冲白隐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身体吃得消吗?”
“我若不回来,你还打算瞒我到何时?”白隐责怪道。
奕青眸色黯淡下来,收敛了笑容换成了平静的表情:“你已经很难了,我不想让你担心。”
白隐凝视着他漆黑的眸子,鼻子一酸,抱住奕青无声地哭了起来。
奕青全身心地将自己挂在她身上,抱住她轻轻地摇晃。
“为何不找九离给你看病?”白隐哭着问。
“血蛊之毒,他也没办法,”奕青无力地摇头,“只能这样熬着。本来我都习惯了,可能是因为这几日太累,稍微严重了点儿,不碍事。”
白隐紧贴着他的胸膛,他心口上不规律的跳动和浑身的虚汗可不像没事。白隐更加心疼,松开手给了他一巴掌:“脸色这样难看,还说没事。”
奕青笑了笑,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紧。他在白隐看不见的角度隐没了笑容,双目无神地盯着某处,语气森然道:“隐儿,如果有一天因为一件事你我之间必须死一个,你会怎么办?”
白隐不知他为何忽然问出如此严肃悲观的话题,擦擦泪疑惑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就突然很感慨。”奕青在白隐看向他的那一刻重拾了笑脸,“大约是最近生病,又赶上你和容儿受灾,有些敏感罢。我随口一说,也不是非要你回答。”
他巧妙地掩饰了不小心暴露出的情绪,白隐没有起疑,反而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正色道:“你这个问题有很多漏洞。首先没有规定特定的场景,没有明确具体的事件和造成这件事的人。我不知道是谁要我和你之间死一个,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因此我无法回答。”
奕青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一时接不上话。
“怎么了?”白隐见他发愣,在他眼前挥挥手。
“没什么,你说得很对,是我胡思乱想了。”奕青匆匆搪塞了过去。
白隐劝他:“你这是思虑过度,处理的东西太多难免会忧心,又加上害病。往后你别熬太晚了,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白隐还在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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