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站在花车中央的女子轻启歌喉,随即,手上、脚下同时动作,载舞载歌:“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守礼鲜少听到这麽美妙的歌曲,不由得注目过去,只见那万众瞩目的女子才二八妙龄,头上挽着朝阳髻,身着一袭石榴裙,玉藕般胳膊上缠了七尺长雪白水袖;生得杏眼雪肤,玲珑玉体,活似带雨梨花,笼烟芍药,给人玉净花明之感,丝毫不染风尘气息。
毫不夸张地讲,这是守礼有生以来第一次见着这麽美丽的女子,守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世间真有这麽超尘脱俗的美人,平常所见,与之相较,直如南珠与明月争辉。
“我的天,这就是步娇馆今年新选的花魁,真是仙女一般人物啊!”旁边一体型苗条的汉子嘀咕道。
“吭!看看就行了,可别生什么歪心邪念,老娘告诉你,有老娘在一日,你就别想着给我往家里塞小妾,老娘可不是吃素的善人!”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攘臂嗔目,当街恐吓起自家汉子来,“不过,人家天仙般人物,怕也瞧不上你这腌臜货!”
“嘿,我想着今儿是上元节,特特给你几分薄面,你倒蹬鼻子上脸,当众羞辱起丈夫来,看我回去了不收拾你,让你长长记性!”汉子看周边人关注他们夫妻了,故意提高声调,宣示夫权。
可惜妇人不吃这套,一个白眼瞪过去,开口骂道:“我说王麻子,你鼻子插葱,装什么蒜啊?还敢大庭广众吓唬老娘,看等下回去了,老娘不揭你的皮、扒你的骨!”
周围立马传出一浪浪笑声,夹杂着不干不净的市井话。那汉子便在嘲笑声里,羞愧难当地低下头去。
守礼见惯了夫妇间的吵架拌嘴,对于这对夫妻的争执,守礼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便聚精会神打量从眼前飘过的座座花车,还有尾随花车、炫弄技艺的杂技好手。
“看傻了啊你!”赵咏春用力摇了两下守礼的胳膊,“怎么样?花车比变戏法的好看多了吧!”
守礼直直望向他,讷然道:“好看是好看,只是现在时辰不早了,我出来没知会我娘,我怕她为我担心,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守礼固然喜欢上元节歌舞闹会的热闹,可一想到拖着病躯苟延残喘的守礼娘,守礼内心就隐隐不安,盼着早点回去。
可赵咏春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听守礼话,便蒙守礼道:“这才什么时辰啊,现在回去,只怕还早哩,要不你再陪我去西边逛逛,那边的胭脂水粉铺子最多了,城里有钱人家的女眷最喜欢去那里闲逛,咱们不妨去碰碰运气,兴许运气好,能捡着不少宝贝呢!”
“我......”守礼还是想回家,但一抬眼,碰上赵咏春渴望的目光,终究是不忍心,便松口道:“好罢,咱们就去碰一碰运气好了,不过,不能呆到三更天!”
“好!”赵咏春见守礼改口,喜得眉花眼笑,忙拉了守礼穿过人群,直奔西边的市口。
须臾,两人到了西市口,只见道路两边商铺林立,帘飞绣凤,幢挂彩旗,来往行人,穿插不绝。
守礼一家家看过去,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香料香饼的,有卖茶饼茶团的,有卖绫罗绸缎的,有卖丝弦竹笛的,有卖经史子集的......真个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就在守礼跑神的一刹那,有辆马车叮铃响着,从他身边驶过了。这本没什么稀奇,毕竟一条街上到处是宝马华车,但奇就奇在马车过后,周围飘满了奇香异味。
守礼用力嗅一口,一股浓浓的栀子香立马窜入大脑,他来不及多想,情不自禁地跟了马车几步,没堤防马车里的少艾突然撩开帘子,探出半张脑袋,往车外面打量。
守礼吓死了,窘迫地转过身去,只见人群深处,赵咏春弓着身子,目光四处搜寻。
守礼心慌意乱,赶紧朝赵咏春跑去,冷不防撞到路人,摔了一跤。迅速爬了起来,守礼连声道歉,然后继续奔跑,可才跑了十来步远,他下意识刹住脚步,直愣愣道:“咏春,我脚底下有东西!”
“你嫌硌脚,就踢开啊,告诉我有什么用?”赵咏春遍寻无果,面上有点焦躁。
守礼不和他置气,又重复了一遍,道:“咏春,我脚底下有东西,你快过来,瞧一瞧!”
赵咏春这才抬头,凑过来道:“你把脚移开,我瞅瞅!”语气里已没了不耐烦,反而多了些欣喜。
守礼慢慢把脚拿开,只见一支金灿灿的宝钗躺在地上,沉沉夜色中发出璀璨光芒。
赵咏春目光炯炯,马上叫了起来:“守礼,你简直走了狗屎运了,这才刚开始扫街,你就捡到这麽一大宝贝!”说罢,喜笑颜开地看着守礼,满脸兴奋道:“你看你看,听我的没错吧,等下,咱们再去东市口,那儿人更多,说不定还能捡到更大的宝贝呢!”
守礼点点头,利落地蹲下去,卷了珠钗在袖子里,然后木木地看了赵咏春一眼,道:“我娘的病拖了很久了,也不知道这钗子能当多少铜板,够不够给我娘抓药?”
“岂止抓药?连请大夫也尽够了!”赵咏春乐呵呵说罢,又拉着守礼的手朝街市另一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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