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寻思着,守礼突然想到还有一宗事未了,当即离开床沿,亟亟跑到箱笼边,就着豆大烛光,从箱笼里翻出裹,极重视地抱在怀里,踅回床边。
张晟略感好奇,因问:“这包里装了什么宝贝?”
守礼笑得憨厚,道:“明儿,咱们就分开了,我身无长物,也没什么送得出手的东西,只有一双鞋和一个荷包,都是我托人从尚衣局买的,还望你不要嫌弃!”
张晟满脸欣喜,乐不可支地接下包裹,速速解开,只见包里露出一双天青皮布鞋和一个雪青料荷包。那布鞋做工中乘,内里和底子也平庸,巧在鞋上刺绣了竹梅双喜的图案,张晟对女工也不甚了解,不知有什么寓意。
“这鞋头绣了花,寓意前程似锦,我便也祝你前程似锦罢!”守礼凝视着张晟道。
张晟心中欢喜,笑道:“无功不受禄,我也不好白收你礼,必得礼尚往来才是!”
守礼听了,连连摆手,“不用!”
张晟不听,喜滋滋去书案捧了一本手抄集,回来道:“这是我亲手抄的《鲍参军集》,贵在用心,还望你哂纳!”
守礼莞尔一笑,随手接了,摊在掌心,胡乱翻了几页,果然是张晟的手迹不假,于是道:“鲍参军的诗我只粗略读了一遍,不过,其中有一篇,影响十分深刻!”
“你别揭秘,教我猜一猜,看对不对!”张晟打断守礼的话,然后,绞尽脑汁琢磨了一会,突然开心道:“定是这首无疑了,我背给你听!”说罢,便开始声情并茂地吟咏起来:“梅花一时艳,竹叶千年色。愿君松柏心,采照无穷极。”
守礼听他读中了,马上有知己之感,不禁笑道:“都说臭味相投,咱们也是吧?”
“瞎说,咱们是脾性相投!”张晟纠正道。
守礼听了,笑而不语。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锣声,打更的黄门朝四面八方嚷道:“天气熏蒸,小心火烛!”
守礼与张晟眈眈相视,心照不宣,忙忙收拾了衣物,撂在床尾,预备明早打点。
熄灯就寝,守礼仰卧在床上,想着不可预知的未来,不免耽忧,便长吁短叹起来。
张晟听见,连忙问缘故。
守礼道:“我入宫不满两年,居然换了三个地方、跟了三个主子,真教人笑话!”
“你不是说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张晟语调沉稳,“原话回你!”
“当选皇子侍读固然可喜,但我听说,这差事不好当,稍有差池,项上人头便难保了!”守礼转述着听来的话,心绪起起伏伏,如暴风吹过波澜不惊的湖面。
张晟叹道:“不管前程如何,总混吃等死,我对自己很有信心,你也别畏首畏尾的,不论顺境、逆境,凡事看开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守礼虚心点头,但眉头仍蹙着,暗示他的担忧。
屋里一团漆黑,张晟也看不见守礼的神色,便安慰道:“还好九殿下和太子殿下算亲厚,两人的居处也离得近,以后,咱们常来常往,你若遇见什么棘手的事,不许藏着不说,一定教我知道,我便无能为力,好歹也能陪你承受一些苦!”
守礼点头称好。
随后,张晟又宽慰几句,守礼沉抑的心情好转,便劝他早些睡,别耽误了明日正事。
张晟晓得轻重,慢慢闭了嘴,沉入梦乡。
不久,守礼便感觉耳畔飘来轻微的呼吸声,不禁一笑,也摩挲着指沟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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