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啊成天,你成天抱着这些书看,你觉得有意义吗?”
每每一个人独处陋室,成天总会时不时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从堆得又满又乱的书桌前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把拖把往墙上一靠,却没有靠牢,那拖把滑倒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哈,我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成天抱着那些书看,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意义;我成天在这小房间里,跟这些锅碗瓢盆外卖餐盒垃圾拖把马桶刷打交道,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成天继续自言自语地说着,也并不需要回应的样子。
过去数年里,苦逼的博士生生涯,尤其是写博士论文的痛苦岁月,不光是夺走了成天不少的头发,还导致他的精神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有时会出现一些恍惚。
其实也正常。
压力太大,睡眠不好,因为没钱,吃的住的也很差,各种对未来的焦虑。
哎!
可又能怎么办呢?
“先放着吧,等会来收拾。这书还有十来页就看完了,我先看完。嗯,等会晚上可能还得开个夜车,写个读书笔记什么的。”成天忽然又清醒了似的,但却仍是自言自语地说着话。
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本封面封底都很简约没什么花哨的书,再仔细看,上面写着什么“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之类的文字。
“看书看书,这些书好看吗?”不知多少次,这样的声音总时不时在成天耳边响起。
不过说到看书呢,成天似乎觉得又来了劲:“还行吧?我觉得不算好看,主要是翻译实在太差了,要说现在很多学术著作的翻译,真是不敢恭维,不是外文阅读不行,就是中文表达太差,有的还有致命的专业硬伤。”本来是困在窘困拮据中的无名怨气满满,这会居然又数落起什么翻译来。
是说你书呆子好呢,还是说你是书呆子好?
百无一用也就罢了,还特么喜欢装逼!
这应该就是成天这样的秃顶老博士的通病了。
“哎!我自己都跟自己无法沟通了。”成天自言自语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就不再说什么,而是从地上捡起了拖把,有点有气无力地拖着它,转身就进入了一个灯光昏暗的洗手间。
一个很小的房子,从客厅——也是成天的书房——到洗手间,一步之遥。
成天走进洗手间,在那昏暗的灯光里,看着那陈旧并且因缺少收拾而显得肮脏的面盆、马桶、浴缸,神色中不得不闪现出一种无奈的痛苦。
其实,成天那当然阴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更知道未来一段时间内可能会面临的种种难处。
他虽然读了很多书,并且要继续都更多更多的书,但他从来就不是书呆子啊!
他知道,如今的处境,除了用穷困、看不到幸福前路的光阴来形容外,就再找不到其它的话语了。
读了十几年的书,以为思接千古、激扬文字是很牛逼的事,结果落到现实中,其实是没有卵用。
无论如何努力,手中的钱连个房子厕所都买不起的状态似乎总是不能改变。
而令成天痛苦的是,他找不到其它的出路。
或者说,他除了读书,写点东西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本领。
就算是搬砖,也没有体力了吧?
如他这种状态,最好的出路就是找一个三四流的高校,熬过几年,拿个副教授职称,也就算是熬出来了。
如果自己够努力,也够善于搞好各种关系,那么再过几年,拿个教授,那就是完美了。
可是,成天心底想的却并不是这些,说出来或许有人会觉得好笑,他只是想搞清楚一些问题,然后再写几本书,如果其中有一两本能流传后世,那就是他最大的志业。
而其实,他最想要的状态,其实是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有一个装满书的房子,可以在那里面读书,不用愁吃穿,不用愁晋升,不用愁的活,不用愁老父老母。
可是,这没有可能。
这怎么可能?
就算成天愿意把一切都放在一边,但老父老母却是无法放弃、无法回避的。
不愿去说的很多话,不愿去见的很多人,却不得不说,不得不做。
只有深爱着的事,却不能投入地去做,以致在做这些事时,欢欣中总是不断地痛苦。
颜如玉,黄金屋,在哪里呢?
成天摸了摸自己的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头发又少了些。
......
“成天是吧?我们看了你的简历,还是很优秀的,发了几篇c刊,有一些翻译的东西,虽然我们这翻译不算成果,但总的来说呢,确实很不错的。”
成天坐在桌前,恭恭敬敬地听对面的人讲着。
这是他这个月面试的第三个单位了。
虽然是一所地方属的三流高校,但想进恐怕也难。
毕竟,现在竞争还是蛮激烈的。
看着对面的这个人,前额光亮,发量稀少,戴着个眼镜,穿着不错——嗯,是高校里的成功人士无疑了,肯定是混得不错的。
这是一位姓苟的老师,是成天要应聘的专业所属学院的院长,管着人事和财务,也是学科带头人。
成天想着,我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做学术归最学术,掉头发这种事还是要尽量避免。
“看起来,这单位对自己的评价还不错!”
成天不由得燃起了希望。
其实,成天不是很看得上这所高校,但现在能怎么办呢?
内地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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