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勾,筝音若潺潺流水泻出于之间,似有一曲流觞,清乐泠泠,花落其间,自有其美。浅浅吟唱:“一曲《长相思》,我把心意寄:只愿无分离,与君长相忆。君心知我意,绵绵无穷极……”
忽然琴音戛然而止,素苡手一盖,止住琴弦嗡嗡震颤。她抬头微微一笑:“靡靡之音,不宜多听。”
元恂轻哼:“那你还弹。”
素苡挑眉:“其实就是想吊着你而已。”想了想,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其实我唱错了,原来的词是‘一曲《长相思》,妾把心意寄,只愿无分离,与郎长相忆,郎心知我意……绵绵无穷极。’”
元恂没有看她,反而轻轻转身面对着床榻后的墙壁,半晌他问道:“他们怎么同意你把琴带进来的?”
素苡道:“你是面壁思过又不是囚禁,而且思过的是你,不是我。”她卸下护甲,从袖中拿出一方手绢递去:“喏,怕你哭了,借你使使。”
哭笑不得的接过去,元恂看了一眼帕子上绣的连理枝便知道是素苡特意送给他的,只可惜不好意思说。他笑着往脸上胡乱抹了一通,然后赶紧收进怀里:“已经脏了!恐怕用不了了,就给我吧!”
“你倒是想得美!”素苡伸手虚虚一抢:“还给我!”
元恂连忙抓住素苡的手过去:“小苡儿最好最好了!就给我吧!”
嬉戏笑闹之声隐隐传出,荡漾在这一方别府天地之中。
清晨的阳光和煦的洒遍小院,素苡换了第三遍洗脸水,元恂还是不肯起,忍无可忍,素苡一把把元恂的被子一掀:“滚起来!”
元恂理了理睡得乱七八糟的衣衫,嘟囔道:“原先上朝,高道悦都没这么早叫我……”
素苡冷冷道:“高道悦?他惯着你的臭毛病,是为了让你的懒名远扬人人皆知!被人坑沟里去了还不自知!”
元恂叹了口气:“自知。但,但我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反正没什么事情做,你就容我落寞的休息一会儿吧!别人问,你就说我在念佛、思过。”
素苡翻了个大白眼:“我又要撒谎?真是毁我一世英名!”虽然这样说着,她还是打开了柜门露出佛像,翻开经卷摊开来,又点上三支香,最后想了想,还是把柜门关上了。“佛看了,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不到半刻,一声太监尖利的嗓音拖得长长,刺破了本来宁静无波的天空:“圣旨到——太子接旨——”
素苡正在院子里洒扫地面,闻声赶忙放下笤帚准备去拖也把人拖起来,结果头还没回就听身后“砰”的一声,元恂衣衫齐整的迈着阔步便走了出来。
素苡放下心来,传旨的人要是等不到元恂必定觉得是受了怠慢,回去更是要在陛下面前添油加醋的煽风点火,元恂现在亏就亏在不在陛下身边,此等不利地位简直就是在任人宰割,天高皇帝远的,别人还不是说什么皇帝听什么?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素苡碎步跟上去,道:“你倒是快。”
元恂垂下头:“其实这几天我睡得很不好,现在有公公来传旨,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我,我一下子就吓醒了。”
其实若论惊吓,或许韩修并不比元恂受到的少。忽然陛下便召见群臣于清徽堂,商议废储重立之事就这样打了众人好一个措手不及。皇帝话一出,大家都感知到了其中的分量——陛下这是铁了心要废太子了!阖宫上下也是嘴严的不行,居然这么多天一点儿风声没透出去。鲜卑旧臣个个儿在堂上如坐针毡,冷汗涔涔,接着噗通通几声响吓得他们一抖,回头去看,司空、太子太傅穆亮,尚书仆射及少保李冲都已经跪倒在地。
没人敢抬头看皇帝。但听着他的声音平稳极了,好像自己的儿子废起来好似并没什么不舒服的,甚至比堂下群臣还轻松,众人便知道这主意打的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帝摆了摆手道:“众爱卿不必自责,你们自责都是为了自己,而朕今日所商之事却是国家大事。太子野心勃勃,势力染指处竟是意图盘踞恒朔二州,包藏祸心,篡权夺位,今日不除,恐成大患。古人言大义灭亲,太子为朕长子,朕必然不忍……不过倘此刻心软,便是对朕的朝臣、对朕的子民不负责任!今日不废太子,将来祸患无穷,恐会效仿永嘉故事!”
太傅垂首一揖:“是臣有罪!不曾将太子教导好!”
“是他被惯坏了!以为这天下早就是他囊中之物!倘真有一天他坐上皇位,天下怕是一日不得安宁!而大魏那时,恐怕也寿数将近。朕意已决,太子元恂无德无能,欲意谋反,朕心痛不已,着拟旨,废元恂太子位,贬为庶人,迁至河阳看管……衣食供应不减,望他悔改,闭门思过,诚心向善。”
黄河北岸有河阳,面或山的南面,河阳正在黄河北岸,再北有太行、有王屋,隔山与冀州比邻。河阳地北天凉,若是受封于此,元恂一定雀跃欢呼,但如今身载镣铐以囚犯之身光临此地,便决然是另一番完全相反的感受了。
日夜在此度过,似乎天下最难熬的也不过如此。元恂苦笑,又蘸了蘸墨,落笔,不算工整却认真的字在经卷上一个个展现。“他一点儿余地都没给我留。”
磨墨的手当即一顿,墨珠溅起,三粒墨点洒在素苡指尖。半刻她道:“我明白……其实之前陛下就问过我,如果废了你我愿不愿意跟随,当时我就预感到了。”
元恂道:“他要一个稳定的江山,鲜卑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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