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子时,夜深人静,城外某处。
荒草覆没的小道向来是无人问津的,凉州城的百姓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或者说,他们正在努力地忘记,当然,也可能是假装忘记。
这片土地承载了太多的悲伤与哀痛,鲜血染红了泥土,百里无人烟,连树木花草都几乎绝迹,唯有一两棵从很久以前就存活的烟树还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注视着长眠于此的英勇士兵。
小道上,两道人影紧挨着,一同慢慢的步入到骤然升起的青烟当中。
这条小路并不算长,可两人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方才走到,沉重的脚步印下一个个清晰的鞋印,溅湿了裤腿。
前方是一个类似于门槛的凸起物,凌风一步跨入,身后,苏抹月攥紧凌风的胳膊,也跟着跨入,神色忐忑,瑟瑟发抖。
一进入里面,仿佛就像是到了另外一个空间,浓郁的肃杀之气弥漫在周围,淡淡的血腥味令人闻之作呕,凌风皱了皱眉头,一阵阴风吹过,仿佛还能听到当年战死于此的士兵的嘶吼。
银色的月光下,密密麻麻的坟墓出现在眼前,一眼望去,或高或矮,石碑林立,暗红色的土壤编织出一幅诡异的画卷,仿佛只要侧耳细听,还能依稀辨认出坟墓间的窃窃私语。它们在说什么?会不会是对于死亡的不甘?又或者是生死他乡的悲哀?
凌风不得而知,他瞅了一眼身边瑟瑟发抖的少女,无奈地说道:“这种地方对你一个女孩子来说确实有点吓人,更何况我们还是在大晚上地来这里。所以我在府内就告诉你了,不要跟着来,你偏不听。”
时近子夜,正是夜色最浓之时,听凉州城里面的老人们说,这个时间点,正是一天之中阳气最弱阴气最盛的时刻,寻常那些不肯出来的冤魂厉鬼就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吃掉落单的人。
身为一名武者,凌风自然不肯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但架不住身边有个苏抹月。
他这才发现,原来恐惧这种情感是会传染的,本来心中一往无前的决心逐渐被动摇,感受着身边少女的恐惧,凌风自己也感觉到一阵接着一阵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个,抹月,你离我不要太近。”凌风下意识的拉开和苏抹月之间的距离,他这趟来可是有要事在身,并非只是单纯的祭拜,若是不能拿到关键证据,只怕茶馆夫妻就要白白送掉性命,他绝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公子,我害怕!”苏抹月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贴得越来越近,凌风暗自后悔,当初就应该找个刺史府的士兵陪他一起来,苏抹月这个小丫头,只会坏他的大事。
深吸了一口气,凌风总算是暂时把那颗不安的心脏稳住,抬步朝着里面走去。
弯弯曲曲的坟间小路,随着位置越来越深,凌风反而觉得没有刚进来时候那么恐怖。他神色怜悯地看着周围一座座擦肩而过的坟堆,心头泛起一丝悲伤。
这些坟堆里埋葬的都是当年驻守凉州的兵司将士,总计有两万余人。他们大都是从东秦皇朝其他州府调集而来,身在异乡,本就是一件令人满腹愁绪的事情,更何况是永远地葬身于此,自此与故土别离。
上元之乱期间,兵司驻地遭袭,一夜之间,两万名东秦将士折戟黄沙,除去兵司副将以外,包括主将在内的两万人全部葬生。随着兵司的覆灭,刺史府的实力大打折扣,再也无力出战,只能龟缩在刺史府中,静静等待外界的救援。
东秦京师的救援在三个月后赶到,可惜有一个人永远地等不到了。
就在援兵到来的几天前,上一任刺史府刺史墨诚,在后院自己的书房中自缢身亡。
这成了那场乱局中解不开的谜团,凌风在来到这里后也曾不止一次地去了解,但都无功而返。那一日,他在查阅档案袋的时候,还跟祈君欣关于兵司覆灭一事进行了讨论,不过结果嘛,自然也不出所料。
一路想着一路走,不知不觉两人就来到了墓园的最深处,眼前一座新墓刚刚建成,石碑上刻着并不怎么好看的字:已故刑司主事赵长风之墓。
再次见到老友,已经是阴阳两隔,一座坟墓也许并不厚,并不深,却足以阻断这世间的一切。
苏抹月缓缓放开了少年的手臂,这个时候,她觉得还是把空间留给凌风一个人比较好。
再者说,她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恐惧。这里都是曾为东秦征战的将士,他们把热血洒在凉州的每一寸土地上,难道死后还会害她不成?她虽然是凉州某个没落宗门的弟子,但毕竟也入了刺史府,侍女的地位虽说不高,但好歹也和这些将士处于同一阵营。
柔柔的凉风吹过,就好像战旗迎风而动,流苏拂过脸颊。
“准备好了吗?”就在苏抹月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身前的少年转过身,朝着她伸出手掌,摊开。
苏抹月会心一笑,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铲子。
凌风活动了肩膀手腕,沉了沉气,拿着铁铲走到坟堆旁边,低声说了一句“赵主事,不要怪我扰你清静,只是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借你躯体一用,若是你在天有灵,当保佑我拿到证据,将叛徒绳之以法,还那些无辜之人一个清白。”
一片乌云遮住高悬的明月,四周变得黑沉沉一片,凌风没有再犹豫,使了力气,开始挖坟。
前段时间刚刚下过雨,坟堆的土壤并不好挖,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几分钟后,少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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