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庄主拍了拍阿杰的肩膀,问道:“很好看吗?”
阿杰叫道:“鸡棚虽破能避风雨,公鸡虽丑妃子多啊!”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我们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这……算不算qiáng_jiān啊?”他认真地问我们。
黄庄主道:“你大半天就研究这东西?”
我笑道:“如果公鸡违背了母鸡的意愿,当然算qiáng_jiān。”
“那公鸡会不会受到惩罚啊?”阿杰问。
“如果母鸡举报了公鸡的话,当然会。”黄庄主说。
“那谁来审判呢?”阿杰问。
“你可以审判啊!”黄庄主笑道。
“我怎么……审判?”阿杰一脸困惑。
“那看你心里怎么想喽。”黄庄主说。
我笑得泪花四溅。想想,黄庄主也说得对,自然界很多事情,确实是由作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去审判的——人类是霸道的,他们完全凭自己的感觉去判决,即便毫无道理,也会冠冕堂皇。
阿杰是四川人,初二那年,因网瘾旷课被学校开除了。他便离家出走,来到岛城找工作,却又陷入岛城的网吧。他最高纪录是在网吧里吃睡不离机半个月,一身酸臭,直到网吧老板无可忍受地把他赶出网吧。那一年,黄庄主建庄,需要帮手,刚好遇着了流落街头的阿杰,一番开聊,便把他带回了庄来。阿杰倒也懂事,感激黄庄主的知遇之恩,认黄庄主为大哥,协助黄庄主开荒建庄,一片忠心。他矮矮的个子,强健有力,做事干练。尤其能够吃苦耐劳,无论下塘清污、挖地种菜、撒网捕鱼,样样做得模有样,深得黄庄主喜欢。
“来吧,把这棵树放倒,要不砸下来鸡命难保了。”黄庄主指着鸡舍边一棵快要枯死的碗口粗的木麻黄对我与阿杰说。
我们便合力将树放倒下来。
黄庄主看了看地上的木麻黄,又看了看一米来高的鸡舍,若有所思。“这鸡舍也不太稳固,能不能把它架到棚顶上去帮棚梁受点力呢?”黄庄主对我们笑了笑,“这算不算废物再用呢?”
我点点头,说:“当然算。”于是,我们一起抬起木麻黄便往棚顶上放,不料棚顶有个坡度,两边墙一高一低,阿杰问:“树头朝上还是朝下?”
黄庄主看了一眼阿杰,问:“人的头是长在上面还是长在下面?”
“当然是头朝上长着。”阿杰说。
“树呢?”
“也是头朝上长的。”
“对啊,怎么能把树的头放在下面呢?”
“可是,这树根露在外面多难看啊!”
黄庄主没有说话,他去平房杂屋里找来一把砍刀,三下五除二便将那树的枝丫树根砍了个精光。我们再合力把枯树抬起来,一高一底地搭在了鸡舍的两边墙上。“这不难看了吧?”黄庄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问我们。
“不难看了。”阿杰笑道。
我说:“蛮合适的。”
黄庄主又找来一些铁丝,将木麻黄两端绑紧在棚梁上。忙完这些,对我们说道:“死了的树也是树,是树就应该依着它的本意。做事不能看外表,要有讲究。有讲究才会顺当,一顺当就有道理,这道理就是顺应天地。”
黄庄主的这番话挺有哲理,我佩服地点了点头。我再一次觉得黄庄主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租塘养鱼的人。
打理完鸡舍,黄庄主便带着我与阿杰去那片荒地里挖了会儿地。黄庄主无疑是个农家理手,平土整垅收沟,他十分娴熟地将我与阿杰翻挖出的新地整理成一垅垅菜地。“明天就可以让二叔来施肥撒种了,多种几样蔬菜。”黄庄主对我与阿杰道,“多种点野菜,好打理,又不惹虫子……你们帮着把这鸡鸭粪清理出来……农家肥种出来的菜吃得放心啊!”
我点头称是。
一上午在快乐的忙碌中结束。
我们回到前院时,二叔的饭菜已经做好端到了枇杷树下的木桌上。
枇杷树硕大的绿叶间探出了一朵朵的小白花,两只蝴蝶在花叶间缠绵穿行。闲不住的小狗妮妮似乎发现了什么目标,如一只黄球,连滚带跳地奔跑在小道上。我们四个人围坐枇杷树下的木桌边吃完午餐,二叔挂在脖子上的收音机便锣鼓咚呛胡琴悠扬,一女子碎碎念唱道:犹自深闺怯晓寒,暖风吹梦到临安……
正午的小院静谧安详。
枇杷树下的阴凉里,微风捎带着缕缕荷香沁人心脾。
我脑海里浮出几句打油诗来,便起身走到那堵旧墙前,用那半截粉笔头,把它们写在那块黑板上。阿杰走过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四人两蝶一只狗
清风徐来戏乐悠悠
没有都市喧嚣
不为名利奔走
就享受这份静寂
把孤独过成诗
把世事看个透……
阿杰学着课堂上语文老师的神调,念得抑扬顿挫,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我望了一眼荷塘,夏天要来了!
夏天要来了,我在等待荷塘里的第一支荷花,它一定是我命运的精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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