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令大卫肠肝肠寸断气愤填膺的案件总结会。
市局局长亲自参加。
我作为跟踪记者,参加旁听。
会场上烟雾弥漫,会议首先由大卫汇报了此案的侦破情况,抓获了五名犯罪嫌疑人,但是,主要嫌犯“三哥”逃脱。大卫讲述抓捕并突审王伟的情况时,市局长用手指敲了敲桌沿,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大卫的发言。
市局长的神情很严肃,没有一丝笑容。
他首先表扬了南华区公安分局对破获此案所作出的成绩。突然,他眉头一皱,话锋一转:“大卫同志啊,你怎么能随意决定让犯罪嫌疑人打出电话呢?这不是打草惊蛇吗?这不是故意让人通风报信吗?你作为老刑警,你作为专案组的领导,怎么能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呢?
大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市局长,他没有想到市局长怎么在这样的会上突然向他发难。
但市局长没有接收他的目光,市局长继续谈着此次案件因无法结案的后果,他说:“市委领导非常重视这个案子,几次过问。如果这个主犯抓不到,我们岛城公安局没法向市委领导交待,没法向岛城人民交待!”
大卫心里明白,市局长说的市委领导就是市政法委书记,是老领导的死对头。
市局长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个主犯到底是怎么跑掉的?他躲藏在哪里?他在南华区作恶了很多年,他是不是背后有保护伞?……看来,大卫同志应该好好地向局里作出一份书面解释。”
书面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保护伞?
大卫完全没有料到市局长的案子总结发言会是这样的画风。
市局长的话如针扎在大卫的脊梁骨上,他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只觉得一股股冷风从市局长的眼里嘴里向他呼啸扑来,令他连打几个寒颤。这是他从警二十多年没有遇到过的领导对案情总结的毫无逻辑毫不负责任地胡说八道。他噌地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说:“作为本案的直接指挥者,我自知负有不可推卸的失职责任。但是,我也请组织调查,如果查出我有别的问题,我愿意接受党纪国法的惩罚!”
市局长瞪着他,说:“大卫同志,你什么态度?我这是市局的集体意见。”
“我接受任何善意批评,但是,我不能接受恶意冤枉!”
“这是恶意冤枉吗?”市局长敲了敲桌子道。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我承担责任,请求——辞去南华区公安分局局长的职务!”大卫两眼如炬,每个字掷地有声。
全场一片哗然。
大卫收起桌上的记录本,往公文包里一塞,提起包,走出了会议室。
我也赶紧溜出了会议室。
大卫一口气走出市局办公楼,向停车场走去。
我追上他,他看了看我,问:“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笑道:“你都要辞职,我还呆在里面采访个毛啊!”
他苦笑了一下,说:“奶奶的,我现在还觉得后背发凉呢。”
我笑着安慰他:“铮静一下下铮静一下下。”
“他们这样待我,其实是冲着老领导的。”大卫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自言自语。
我点了点头,说:“岛城原公安局局长与市政法委书记的矛盾早已成为岛城官场公开的秘密。”
大卫开车送我回报社。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跟我讲起了一些往事。
十年前,岛城大开发,一切处于无序与混乱的状态。
老领导奉命调来岛城公安局时,点名要带上刑警骨干大卫。大卫也正是热血青春想干番事业的年龄,于是,告别妻儿,跟着老领导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岛城。老领导出任岛城公安局局长,大卫在市局刑警队担任队长。
当时的南华区是岛城治安最差的一个区。区内城中村林立,外来人员复杂,黄赌毒黑重灾区,甚至有警察成为了黑社会的保护伞。南华区内有一条街,位于岛城和邻县之间。这条街的治安一边归岛城管辖,一边归邻县管辖。街道两边的店铺均以发廊为主。这些发廊,表面上理发按摩,实际上干着mài_yín嫖娼勾当。所以,这条街被人们称为“中英街”,臭名远扬。由于此街隐藏着巨大的黄色、灰色、黑色利益,大家心知肚明,只要能够与这条街沾上边都可以从中获利。所以,表面上,两边都管;实际上,两边都不管。每当夜幕降临,整条街便是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风中都飘荡着变质的胭脂香水的恶臭气味。
市委要求尽快整治南华区的恶劣环境。
初来乍到,老局长也不知让谁来攻这个坚。想来想去,举贤不避亲,老局长决定启用自己知根知底的老部下大卫,将大卫从刑警大队调任南华区公安分局任局长,全力整治辖区治安环境。大卫上任那天,老领导目光包含殷切期望,说:“我冒着被人猜忌的风险,让你小子来啃这块硬骨头——你明白我的心思吗?”
大卫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自己受命于危难之际。
“如果你不改变南华区治安的恶劣环境,我只能拿你是问了。”
大卫挺了挺胸,回答:“不负重望,保证完成任务!”
大卫上任后便大刀阔斧地开展了工作。首先,他开始辖区内的扫黄打黑,一举端掉了“中英街”的黄赌毒窝点,接着,开始内部整治,对辖区内犯有保护伞等严重错误的干警绝不姑息,该处分的处分,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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