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五年,一个名叫甄丽的妇人因无子被夫家休弃后无处可去,被收留进了安女堂,每日纺织养活自已。她虽然没读过书,却生性机巧,由倒地的纺车想出一种新式的织机来,费了半年的功夫制成后,一日内所纺的绸缎布匹是原先织机的十倍。因为甄丽不愿以真名示人,采薇在征得其同意后,只取了其名字中的丽字,为其赐名为“真丽纺织机”,在全国各地大力推广。
一年后,一个名叫瓦娘的妇人在烧水时见到被水汽顶开的壶盖,突发奇想发明了一台蒸汽机出来,
正是因为有了真丽纺织机和瓦娘蒸汽机的问世,使得全国各州县的安女堂里纷纷建起了小型的丝织厂。如此一来,不但大大提高了纺织女工们的效率,可以用更少的时间织出更多的丝绸去海外换来更多的金银,也让女工们每日能省出更多的时间去读书识字,看戏听曲。到后来,不但好些未婚的姑娘被家人送来丝厂里做工,就连好些嫁了人的妇人也被其夫送来做工,因为在丝厂做一天工赚的银钱比他们一个月挣得都要多。
对想来投奔或是做工的妇人,安女堂全都来者不拒。于采薇等人而言,创办安女堂不仅是为了给无家可归的女人们一个容身之所,更是为了创建一个宣传女男平等这些女权思想的灯塔,巴不得能有更多的女人被这灯塔的光芒照亮其此后的人生之路。
尤其是在元嘉七年的时候,随着头一批女学生从女子学堂修完了学业,一篇又一篇以弘扬男女平等,讽刺男人故事、戏曲词话纷纷问世,其数量之丰,质量之精,简直令人目不暇接。初时还是在女人之间广为流传,后来因为有些小说故事的情节文笔实在写得太过出彩,竟有不少说书的男艺人纷纷将其改编为评书,在茶馆酒肆广为传唱。
初时还有那么一两个无耻文人,想改头换面抄袭女人们写的绝妙好文,再改成男人喜闻乐见的那种套路,无不被人告发送到衙门里按新颁行的《大秦著作权法》给严厉惩处,被罚的极惨,光是给举报人的赏金就是一笔不小的银钱,更不要说要赔给原著作者的一笔巨大赔偿。
在她大力推行的一系列措施之下,越来越多的女人开始实现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独立,她们可以不再依附于男人去讨生活,她们开始意识到在这个重男轻女、以男子为尊的国度里,她们受到了何等不公平的对待,越来越多的女人开始从男人的洗脑中觉醒。
这短短的十年光阴,于历史长河中不过是白驹过隙,可是对这些被男权压迫了千年的女人来说,她们却是迈出了这数千年来女人都不曾迈出的第一步。她们开始渴望自由、平等,除了围着男人孩子和锅台转的贤妻良母式的生活,她们渴望更多不一样的,更能展现她们活力的生活。
为此她们需要继续迈出第二步、第三步,继续向男人们争取本应属于她们的权利。可是就在这个要紧的时候,身为女权事业最大靠山的皇后娘娘却因为怀孕生子而要离开朝堂,这对眼下正日益高涨的女权大业来说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即使这十年来每一次男权对她们的打压都被她们给挡了回去,即使如今已有相当多的女子加入到她们的女权大军,即使这个国家七成的财富均由女人所创造,女人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可采薇还是担心,毕竟男权在这片土地上流毒了几千年,其深远的影响岂是这短短的十年就能一夕尽除。一旦她们稍有让步,便会立时被打回原形,只怕还会受到比之前更为残酷的压迫。
可即使她不顾秦斐的反对,众女的相劝,仍然想坚持理政,却最终还是答应了秦斐的恳求,暂时退出了朝堂。不是迫于他的压力,而是因为她的身体。
她这一胎比起怀珠儿时还要辛苦数倍,头晕恶心、孕吐不断,就连两位替她看诊的女医也都劝她不可再操心劳神,以安胎为重,不然的怕,怕是……
为了腹中的孩子,纵然再不情愿,她也只能暂时丢手。秦斐为了让她安心,再三跟她保证会保留内阁夫人的议事参政之权,每日把她们所写的条陈拿来给她过目,她之前所行的那些举措全都照旧。采薇心里才略略踏实了些。
等到她养了些日子,过了头三个月最危险的时候,见秦斐果然信守对她的承诺,每日拿来给她过目的内阁条陈同吴娟暗中报给她的一样,终于放下大半的心,没再逆了秦斐的意,答应他继续在长生殿里不问世事、安心养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好妹妹吴娟在头一次为她暗中递送内阁条陈时,就已经先去见了元嘉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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