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但凡来人谈事,曾氏都是上过茶水后,便自觉的带着儿子避出去。
她站在院子里抿着唇角想了一会,又转头看向垂直不动的门帘,直到怀中的儿子扭着身子想下地玩了,她才回过神来。
“走,咱们找你姑姑去。”
枊家的小厮与车夫正坐在门道里说闲话,见她出来,赶忙站了起来,曾氏矜持的对他们点点头,“灶上还烧着水,若是不够再去提就是,不用客气。”
两人忙笑着应了,又道了谢,待她走远了才又坐下喝茶聊天。
巷子里没有人,曾氏想着事情走的很慢。
这个时辰,地头里做活的妇人们已经先一步回家做起了午饭,家家户户的厨房上空,如约的炊烟凫凫升起,满满的烟火气。
老宅大门敞开着,院子里却是没有人,不过厨房上空也已经升起了炊烟,想来是哪个婶娘在做饭。
曾氏往里瞧了一眼,脚下未停。
抱着胖嘟嘟的小石头时间久了,胳膊酸痛酸痛的,她皱着眉头换了个姿势,把小人儿的重量倒腾到左胳膊上。
拐出小巷子,来到南北大街上,视线变得开阔起来,曾氏吐了一口气,步子迈得快了些。
路边有几个孩子在玩耍,嘻嘻哈哈的玩的挺欢快,引得小石头也来了兴趣,挥舞着小胳膊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她轻拍了拍闹腾的小家伙,目光却是在那些孩子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上扫了一圈,然后象是怕烫到般急忙忙的收了回来。
她垂眸,看着小石头身上簇新的细棉布小衣,抿了抿唇。
与村里的那些孩子比,小石头的穿戴自然是极好的,但与她家小姑子比起来,可就差远了。
想到叶圆圆那些令她眼花瞭乱的衣裙,不仅做工细致精美,面料更是考究,什么素锦、菱锦、云锦,还有轻纱、素罗,雪缎等,都是她以前听也没听过的好东西。
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都够一般庄户人家能吃用一两年了。
尤其那些镶了兔毛,狐狸毛,还有什么貂子毛的斗蓬,更是贵的惊人,一件就能盖套大宅子。
真真是奢侈极了。
曾氏想到自家亲妹子要不是她接济,怕是连件象样的细棉布衣裙都穿不上,便觉寒酸的可怜。
而小姑子的衣裳已经多的数不过来了,婆婆犹怕她不够穿,只要有功夫就给她做新的,也不想想还有那么多没上身的新衣放着呢,做那么多可穿的过来。
而她更是丝毫不知节制,三五不时的就往镇上跑,瞧见什么好的都往回买,回回都是大包小包的装满车。
看的她肉疼不已。
真怕她有一天将这个家全部败光。
曾氏忧心忡忡。
当初生意火爆的作坊早就不开了,碳窑也早停了,也不知道公爹他们是怎么想的,那么赚钱的生意说不做就不做了,只一门心思的种田、伺弄庄稼。
也不说种田不好,家里置办了那么多田产,她也是高兴的,地多了就代表着粮食多。
粮食多了,就再也不怕闹饥荒了。
当年藏在山洞中数着米粒下锅的经历,还有小时候半饥不饱的那些痛苦回忆,都让她备加珍惜粮食。
是以,家里增了田产她是高兴的。
但她怕公婆最终会把保命的口粮全拿去换钱,给小姑子花用。
毕竟家里没有别的进项了,能换银子的只有粮食。
曾氏叹气,快要愁死她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花钱如流水的小姑子呢。
也没人管管。
她有心劝几句,但几次鼓足了勇气还是没敢开口。
小姑子的事连爷奶都插不上话,哪里就轮到她出头了,若是惹恼了公婆和相公,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曾氏闷闷的吐了口气,将儿子倒到右胳膊上,再次加快了速度。
经过叶氏族学时,琅琅的读书声传入耳中,令她忍不住驻足倾听,若曾氏子孙也有机会可以免费读书的话,以大弟的聪明说不准早就功名加身了,也不用为了赚钱而离家出走,至今音讯全无。
关家小子与他年纪相当,就因为家里有钱,能供得起他读书,便成了临安县城最年轻的举子,风光不说,还有数不尽的好处,连镇上的那些大户人家都上赶着巴结。
就是县太爷跟前也极有脸面。
想到关家的风光,曾氏有些恍惚。
她爹也是读书人,却是落魄到变卖祖产过活,人跟人真的是没法比。
站了好一会,她才在儿子的叫声中回神,拍了拍扭来扭去的小家伙,她转身准备继续往前走,却突然发现站在这个角度看过去,叶氏族学,老叶家二房,老叶家老宅,还有叶氏作坊,一溜的青砖大瓦房,端的是大气阔朗,气派非凡。
曾氏心头微动。
“儿子,你喜欢大爷爷家吗?”
“啊啊啊。”
小石头兴奋的前倾着身子往叶家二房方向蹦跶,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曾氏目光闪了闪,又问道,“儿子,你喜欢跟小堂叔玩吗?”
“啊啊啊。”
小石头示意她往前走。
曾氏轻笑了笑,“走,瞧瞧你小堂叔在家玩什么。”
叶家二房的院门常年紧闭,不允许外人进入,但曾氏上门,曹氏还是很痛快的将她请了进去。
“嫂子怎么来了?”
叶圆圆笑着将小石头接了过去,随意问了一句,低头捏了捏小石头滑嫩嫩的小脸蛋,又说道,“你们娘俩来的倒是巧,曹婶做的桂花糕刚刚出炉,快来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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