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九城就是知道上了折子也没什么用,户部手头没钱,不会顾下面的边边角角,他知道要不来钱,才不得不撒开手,甩开膀子自己干。
方九城又打开了一张自己手绘的工程图:“营城地势太洼,每年雨季但凡雨水多下点,营城就要遭灾,微臣是想在这个地方引水过去,一是为了泄洪二是为了长久的治理此地……”
太子看着他已经鬓白的头发,认真听着他的想法:“如果是大规模动工,还是要上报朝廷,你写好方案,孤递折子上去给父皇。”他一日还是太子,一日还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还是要兢兢业业地把事情安排好,方九城热泪盈眶,俯下身子给太子恭恭敬敬地行礼。
太子又低头看着他:“孤如今,恐怕自身难保,你擅自抢粮的事情,孤恐怕未必能给你说得上话。”他再欣赏方九城,可他也只是太子,不能替宁帝做决定。眼下他虽然没把方九城下狱,可最后方九城能不能保住一命,尚不好说。一切还要听父皇的。
他们在营城重新改造了房子,又去山上开山凿土,夯实了地基。把部分的路面垫高了。
然后又重新选的高处盖得房子,热火朝天的大干了数日,营城才总算是有了些模样。
沈芳一直跟谢瑾瑜他们在一起,到了营城深居浅出,无比的安静,也不说满哪乱走,谢瑾瑜和魏婴似乎对营城也不是很感兴趣,几个人居然消停的待了好多天。
直到圣旨下来,方九城纵兵抢粮,即日下狱,回京待审。
宁帝的圣旨,太子自然不能违抗,方九城被下了大牢。
好在营城也恢复了大半,民心稳定得差不多了。
曹国舅来信,让太子带着方九城即日出发,怀城汇合。
这一日烈日当空,方九城作为待审的朝廷钦犯坐在了牢车里,他初来营城之时,尚是中榜后的意气风发,来到此地,被此地的贫瘠所震撼,一心想要脱贫,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知不觉在这干了十二年,把自己的大好年华都献给了此地。
一行人出发回京,太子的马车在前面,谢瑾瑜的马车跟在后面,最后面的是关着方九城的牢车。
以往有牢车游行,百姓定然是要围观看热闹的,烂菜叶子啊,臭鸡蛋啊,砸出去心里痛快。
沈芳坐在谢瑾瑜的车里,强忍着没掀开车帘,她无法想象当他爹被百姓唾弃,扔菜叶子的情形,他该多难受。
她对她爹其实是有怨气的,她爹心里,百姓永远是比她重要,她总是被舍弃的那一个,被舍弃的滋味,并不好受,不知道她爹被百姓唾弃,被百姓舍弃的时候,滋味又如何。
外面果然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上来,太子的亲兵在道路两旁维持着秩序,生怕百姓上前冲撞了太子。
营城的民风彪悍,他们之前都有耳闻。
可出乎意料的是,百姓们却安安静静的跪着,失声恸哭,默默地给方九城磕头,烂菜叶和臭鸡蛋不但没有,有的胆子大的百姓,还追在牢车后面,伸手跟着方九城握手告别。
有的甚至往他身上扔铜钱和银子。
“方县令,一路走好啊。保重身体啊……”
“方县令,要好好的啊,您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啊……”
“方县令,您可要保重啊……”
起初是少部分人哭,最后街道两排百姓们边扣头边哭,方九城身着囚衣,发髻散乱,面容再不复年轻时得意气风发,他却吟着淡淡的笑容,挥手示意:“张三,回去吧。”
“王五,好好孝顺你娘,回去吧……”
他说着说着,也忍不住老泪纵横,看守他的士兵,都是太子的亲卫,本来是不待见他的,可看到此情此景,他们也是百姓出身,心知这么受到百姓爱戴的父母官,是多么难得。虽然还是阻拦着百姓别再上前了,动手却轻上许多,有的心地软的,转过头来,偷偷抹泪。
人群中终于是爆发了大规模的哭声,百姓们哭喊着方县令,方青天。
太子终于是忍不住,叫停了马车,他掀开车帘,看到百姓围绕着囚车上的方九城,仿佛他不是上京受审,而是擢升。方圆数十里,百姓密密麻麻的送行。
太子静静地看了片刻,才放下帘子,轻轻敲了下马车,示意上路。
谢瑾瑜和魏婴还是很好奇的,他们也偷偷掀开了车帘,——咦。
他俩被眼前的情景震动,不时跟沈芳说:“你看,这个老伯哭得撕心裂肺……”
沈芳偷瞥了一眼,是老刘头,儿女都不在世了,地里的几亩地都是下等田,他又得了疾病,本是要一命呜呼的,是她爹派人找了大夫,给开了药,又让人村里人帮忙耕种,她为什么印象这么深刻,因为那天她爹本来是说好带她放风筝的,结果因为这个老头,失约了。
看,这些百姓都比她重要。
她脸上一片麻木,她承认她爹是好官,深受百姓爱戴,可她却总是被好官舍弃的那头,好官怎么样,现在不是还是坐在囚车里吗。
她别过了头,又闭上眼,刻意不去听车外痛哭失声依依惜别的百姓。那哭声震耳欲聋,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人心里难受,哭得她都有点不恨她爹了……
是的,她内心挺恨她爹的,当她在万福寺挑水劈柴时,当她被人追杀时,别人她怪不得,可自己的爹总是可以恨上一恨的。
她听着车外声声入心的哭声,心下酸涩,却是为了自己,如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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