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洲醒了。
最先醒来的是味觉,她觉得周围都是来苏水的味道。
接着是听觉。有一个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他一边哭一边说:“你醒来,叮当就能原谅我了,我真怕她一辈子记恨我呀!……我不想一辈子被人记恨呀!”
另一个男人说:“好啦,你一个大男人,她醒来不是好事吗?赶紧通知家属,这是多重要的时刻呀!看看,各项指标都趋于理想,真是个罕见的病例呀!”
“哎哎哎,这就打电话!”
……
寒洲努力睁开眼,眼前是白的墙壁、白的窗帘、穿白大褂儿的大夫。哦,这是进医院了。
嗯,怎么有一个黑小子哭得眼泪鼻涕的?这叫喜极而泣吗?
天,他在用手机,我这是……回来啦?
“嗯——”,她觉得喉咙有点拉不开拴。
“你想说什么?”那白大褂往前走了两步,他看上去有点激动,又想表现出点职业素养,“来,咱们测试一下意识状态。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小寒!……寒洲!”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教师,教书的!”
“你家里有几口人?”
“好几口,算上公婆爹妈就多了!”
“你知道你为啥躺在医院吗?”
“你——你有完没完,我好着呢!老陈呢?老陈?”寒洲急了。
白大褂后退了两步,强压住不快说:“好吧,意识清醒,其他功能恢复慢慢来吧!”
“寒姐姐,”秦忆一步蹿过来,“你别急啊,陈哥在路上,他们一会儿就来。”
他举着个老人机,弄得寒洲心里毛毛的,怎么她走了一段,北京年轻人流行这个了?
“哎,请问你是——我家请的护工?”天呀,一天得一百多块吧,老陈请得起护工?
“护工?啊,不是。我是自愿来护理你的,不要钱!一会儿,我爹和我妈会过来!”
这把寒洲弄懵了。什么意思?他爹他妈会过来?以家庭为单位的志愿者?这事都可以上北京晚报了吧!
再看眼前站着的这个黑家伙,个子挺大,梳着板寸,一脸庆幸,仿佛劫后余生一样。
(喂,劫后余生的那个应该是我好不好!)
啊,他戴的那个手表好像挺贵,t恤也不便宜,明显这是个有钱人呀!
有钱人做志愿者,为富且仁,新风尚呀!
想到这儿她拿出感恩的表情,庄重地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好起来以后,一定把你的精神传播出去,传递下去!……北京因你更美好!”
说完最后这句,她羞臊地扭过脸去,很久没说这种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秦忆也懵了。她这话……
“姐,人家说植物人醒来还是傻不愣登的,你怎么这话这么利索呢?”
“我——,”我能说我做了个长途旅行吗?
她一把抓住黑大个儿的手,认真地说:“我植物人,你知道不知道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现在我醒了,我找他算账去!我去法院告他!”
秦忆急忙往后躲闪。“姐,你别抓着我,我力气大,别把你带到地上!”
“你快说,你肯定知道的!”
“我——,姐,你放开我跟你说,把你撞成植物人的那个……就是我!”
“啊?……我起来挠你!”寒洲就要挣扎着起来。
“哎,姐,别别别,你别动,法院都判过了。我们都签过调解协议了,你再挠我,那就太……,不过,你要实在不解恨,想挠就挠上两把!给你!”
说着,他猛地把黑脑袋伸到她的眼前。
这大得像个斗似的黑炭头一下子冲击过来,寒洲不由得躲闪。她说得泼,但活了两辈子,哪里挠过人呢?
她板起脸说:“协议呢?协议我看看?”
“在我爹手里呢!他一会儿就过来,刚刚陪我妈做头发去了!”
寒洲只好冷哼了一声。说实话,面对一个认真伏法、老实悔过的肇事司机,她还真不知该如何表示。气愤好像有失风度,而且时间点也过了。按说,老陈应该都揍过他了。可是,就他这块头,老陈打得过吗?
看她皱着眉毛拿主意,秦忆凑上来,小心翼翼地说:“寒姐姐,你——喝口水吧!想吃什么,一会儿只要你说,我让我爹给送过来!”
说完,他弯腰从纸箱里拿出一瓶水来,拧开了盖儿,放到床头柜上。
“来,我扶着你,别呛着!”他细心地一只手衬着她的背,把她稳稳地托起来,再扭转身把水递到她的手里。
“农夫山泉?”
“农夫山泉!”
寒洲瞬间被幸福的感觉淹没。看到农夫山泉,她熟悉的生活就回来了。这牌子,他们喝了好多年!
扶苏,我再也不用管你了,我回来了!
我从此有空调用,有牛肉吃,住着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的家,家里有我亲亲的小叮当还有亲亲的孩子她爸!
扶苏,从明天起,我将关心孩子的衣服、饮食和功课。我将在我亲爱的厨房里一展身手,把他们爷儿俩的肚子喂得层次清晰、晓畅通达!
扶苏,再见吧!你有多大的能耐,你自己耍吧!
秦史研究所我早就不打算去了,大秦历史已经被我糟改得也面目全非啦!
……
她痛痛快快地喝了半瓶水,然后意犹未尽地把水交到秦忆手上。这种幸福的感觉让她觉得这个肇事者都不可恨了。
“给,谢谢你!”
秦忆笑了一下,接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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