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笑眯眯:“要是有,你大可罚我跪搓衣板。”
孟蓉想想也十分有道理:“跪一个太便宜你了,你若是敢,起码要两个一起。”
他们就在雪地里一直走,大雪纷纷扬扬,裴度给孟蓉披上斗篷,瞧瞧孟蓉,头发都全被弄白了。
白头元是这样容易的。裴度笑而不语,以后他和阿蓉成亲,一定要住到有雪的地方,阿蓉这样喜欢雪。一定每年这个时候带她来看雪,等到老了,他和阿蓉的孩子再带他们出来。一生如此,也算是完满了。
六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裴度回来后,其实是去青川找过的。裴度参军不久,他爹娘举家搬来了帝京,已许久未听见青川的消息了。他回去青川找,原先孟府和裴府也都换了主人。
孟府主人已是个糟老头子,大约辗转了几人之手才买的这府邸,对原先的主人也是含混不清,说是姓林还是姓顾。裴府主人倒好些,说是大约许给了一个好人家吧,多余的也不知道了。
裴度盘算着孟蓉她爹有赌瘾,便再去赌场打听打听。赌场的老板娘倒是记得有这么号人物,说是前几年死了,连个安葬他的人也无,都臭了才教人发现。
裴度旋即询问了那人的女儿,老板娘不知。老板娘是近些年才嫁给赌场主人的,并未见过孟老爹的女儿。只听说之前孟老爹发过一笔财,但没几年又给输光了。裴度觉着不对,问这横财何处来,老板娘也是不知的。都是赌客们私下的交易,赌场并不管这个。
他在帝京这几年,并未见过孟蓉。起先还执着这件,不肯成家,裴家二老心中那个着急,却又毫无办法。这一拖再拖,便有了演武场惊鸿一瞥,汾阳长公主执意下嫁的美事。
裴度不能抗旨,因着裴府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儿女私情固然美好,却在几十口人生死面前不值一提。抗旨是不能的,虽话本子里总有书生抗旨娶公主而爱糟糠的事,总能和和美美地终老,圣上总能客客气气地体谅,而如若他敢公然抗旨,裴家几十人口,裴氏党羽,兴许都会被修剪得干干净净。
他不会,也不能。
阿蓉呢,兴许嫁人了,兴许死了。天下无常事这样多。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七
惠风和畅,是个好日子。
裴度来得早,孟蓉来品茗堂时,裴度已在品茗堂寻了位子坐了。品茗堂生意素来好,若不是裴度在此处,孟蓉怕是寻不着坐处了。
孟蓉提了裙摆走过去,她想,大概自己现下像个小姑娘吧。
出门前她仔仔细细地擦了脂粉。
只是孟蓉到了裴度桌前,竟也不知如何说起,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意思在里头。
他是将娶汾阳长公主了罢。孟蓉想起这来,自己戳这伤心事倒也无妨:“想想都有十年不曾见到啦,现如今我已为人妇,也还能听见你将娶长公主的喜事。”孟蓉歪了一歪头,想想道:“汾阳长公主是帝京第一美人,与你般配极了。”
裴度看着孟蓉,倒还有小时候的影子,只不过嫁做人妇的缘故,多了些温柔的意味。孟蓉本是低眉顺眼,悄悄抬头瞄一瞄,阿度哥哥神色似乎是有一些失望。
她想,阿度哥哥失望什么呢,是觉得她不够干净了,还是怪她没有等她?
那艳冠帝京的汾阳长公主,她曾远远看过一眼,其实不过如此。这世间,哪个女子的美丽不是用珠珠宝宝堆砌起来的?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孟蓉十三岁那年,已是青川远近闻名的小美人了。她娘去得早,她爹没了人管束以后便染了赌瘾,偌大家产被渐渐掏空。
这些都是孟蓉后来才知晓的。她家那样大,仆人那样多,她竟从来不晓得她爹竟然已经到了要卖女儿来还债的地步。
当初前来孟家求亲的王侯公子倒也不少,孟蓉其实顶瞧不上他们,只会花天酒地,继承祖业后便开始沾花惹草。他们也指着孟家家大业大,孟家女儿又生得俏丽,败落后,却没一个肯帮上一帮。
从来锦上添花者众,而雪中送炭者鲜。
裴度那年春天去参了军,孟蓉那年秋天被卖给了一帮赌徒。
八
裴度呷了一口茶,孟蓉瞧着,真是好看极了。她一直喜欢着的人,是这样好看,这样顶天立地。她曾以为这样的男子会给她一个家,但是一切都被她爹毁了。
哪怕此刻,他即将娶别的女子了,她也不怪他。
裴度望着孟蓉,他其实能看出来孟蓉脸上城墙厚的脂粉,也能看出昨日孟蓉神色憔悴,他眼神深邃:“阿蓉,你夫君对你如何?”
“好,好极了!他做做小生意,也清闲,每日都来陪我,有了什么新料子就买给我做新衣裳,待我极好的,我与他自然是琴瑟和谐。”
裴度没有说话,眼神看在了孟蓉脖子处一处青痕,孟蓉被他盯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点疼。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赵安脾气上来,她不过顶了两句嘴,赵安卡着她的喉咙便想弄死她。
孟蓉不自在地笑了笑:“无妨,不过前些日子在床角磕着了,过几日便消了。”她的眼神看向别的地方,她其实是不大敢看裴度的眼睛的,尤其在撒谎的时候。
这一个走神,她便听见邻座的茶客在嚼舌头。
“你可知赵
喜欢浮生一风灯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