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峰、绿林、繁花围绕着的天山千里牧场,虽然给人一种低平的感觉,但位置却在海拔两三千公尺以上。每当一片乌云飞来,云脚总是扫着草原,洒下阵雨,牧群在雨云中出没,加浓了云意,很难分辨得出哪是云头哪是牧群。而当阵雨过去,雨洗后的草原就变得更加清新碧绿,远看像块巨大的蓝宝石,近看缀满草尖上的水珠,却又像数不清的金刚钻。
特别诱人的是牧场的黄昏,周围的雪峰被落日映红,像云霞那么灿烂;雪峰的红光映射到这辽阔的牧场上,形成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蒙古包、牧群和牧女们,都镀上了一色的玫瑰红。当落日沉没,周围雪峰的红光逐渐消褪,银灰色的暮霭笼罩草原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无数点点的红火光,那是牧民们在烧起铜壶准备晚餐。
你用不着客气,任何一个蒙古包都是你的温暖的家,只要你朝火光的地方走去,不论走进哪一家蒙古包,好客的哈萨克牧民都会像对待亲兄弟似的热情地接待你。渴了你可以先喝一盆马奶,饿了有烤羊排,有酸奶疙瘩,有酥油饼,你可以一如哈萨克牧民那样豪情地狂饮大嚼。
当家家蒙古包的吊壶三脚架下的野牛粪只剩下一堆红火烬的时候,夜风就会送来东不拉的弦音和哈萨克牧女们婉转嘹亮的歌声。这是十家八家聚居在一处的牧民们齐集到一家比较大的蒙古包里,欢度一天最后的幸福时辰。
过后,整个草原沉浸在夜静中。如果这时你披上一件皮衣走进蒙古包,在月光下或者繁星下,你就可以朦胧地看见牧群在夜的草原上轻轻地游荡,夜的草原是这么宁静而安详,只有漫流的溪水声引起你对这大自然的遐思。
野马蘑菇圈旱獭雪莲,夜暮中,草原在繁星的闪烁下或者在月光的披照中,该发生多少动人的情景,但人们却在安静的睡眠中疏忽过去了;只有当黎明来到这草原上,人们才会发现自己的马群里的马匹在一夜间忽然变多了,而当人们怀着惊喜的心情走拢去,马匹立刻就分为两群,其中一群会奔腾离你远去,那长长的鬣鬃在黎明淡青的天光下,就像许多飘曳的缎幅。这个时候,你才知道那是一群野马。夜间,它们混入牧群,跟牧马一块嬉戏追逐。它们机警善跑,游走无定,几匹最骠壮的公野马领群,它们对许多牧马都熟悉,相见彼此用鼻子对闻,彼此用头亲热地磨擦,然后就合群在一起吃草、嬉逐。黎明,当牧民们走出蒙古包,就是它们分群的一刻。公野马总是掩护着母野马和野马驹远离人们。当野马群远离人们站定的时候,在日出的草原上,还可以看见屹立护群的公野马的长鬣鬃,那鬣鬃一直披垂到膝下,闪着美丽的光泽。
日出后的草原千里通明,这时最便于去发现蘑菇。天山蘑菇又嫩又肥厚,又大又鲜甜。这个时候你只要立马草原上了望,便可以发现一些特别翠绿的圆点子,那就是蘑菇圈。你对着它驰马前去,就很容易在这直径三四丈宽的一圈沁绿的酥油草丛里,发现像夏天夜空里的繁星似的蘑菇。眼看着这许许多多雪白的蘑菇隐藏在碧绿的草丛中,谁都会动心。一只手忙不过来,你自然会用双手去采,身上的口袋装不完,你自然会添上你的帽子、甚至马靴去装。第一次采到这么多新鲜蘑菇,对一个远来的客人是一桩最快乐的事。你把鲜蘑菇在溪水里洗净,不要油,不要盐,光是白煮来吃就有一种特别鲜的滋味,如果你再加上一条野羊腿,那就又鲜甜又浓香。
天山上奇珍异品很多,我们知道水獭是生活在水滨和水里的,而天山上却生长着旱獭。在牧场边缘的山脚下,你随处都可以看见一个个洞穴,这就是旱獭居住的地方。从九十月大雪封山,到第二年四五月冰消雪化,旱獭要整整在它们的洞穴里冬眠半年。只有到了夏至后,发青的酥油草才把它们养得胖敦敦,圆滚滚。这时它们的毛色麻黄发亮,肚子拖着地面,短短的四条腿行走迟缓,正可以大量捕捉。
另一种奇珍异品是雪莲。如果你从山脚往上爬,超越天山雪线以上,就可以看见青凛凛的雪的寒光中挺立着一朵朵玉琢似的雪莲,这习惯于生长在奇寒环境中的雪莲,根部扎入岩隙间,汲取着雪水,承受着雪光,柔静多姿,洁白晶莹。这生长在人迹罕到的海拔几千公尺雪线以上的灵花异草,据说是稀世之宝——一种很难求得的妇女良药。
天山峰峦的高处,常常出现有巨大的天然湖,就像美女晨妆时开启的明净的镜面。湖面平静,水清见底,高空的白云和四周的雪峰清晰地倒映水中,把湖山天影融为晶莹的一体。在这幽静的湖中,唯一活动的东西就是天鹅。天鹅的洁白增添了湖水的明净,天鹅的叫声增添了湖面的幽静。人家说山色多变,而事实上湖色也是多变,如果你站立高处了望湖面,眼前是一片爽心悦目的碧水茫茫,如果你再留意一看,接近你的视线的是鳞光闪闪,像千万条银鱼在游动,而远处平展如镜,没有一点纤尘或者没有一根游丝的侵扰。湖色越远越深,由近到远,是银白、淡蓝、深青、墨绿,界线非常分明。传说中有这么一个湖是古代一个不幸的哈萨克少女滴下的眼泪,湖色的多变正是象征着那个古代少女的万种哀愁。
就在这个湖边,传说中的少女的后代子孙们现在已在放牧着羊群。湖水滋润着湖边的青草,青草喂胖了羊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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