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将我和阿宁互换了身份,一个代替嫡长的哥哥送上了朝堂,一个伪装成弟弟被送进宫闱。这个办法的确是救了整个家族的所有人,可被救的人中唯独除开了我。
一夜之间生出的恶斑本就是一种诅咒,若是一国的史官脸上生了这种不详的东西,无疑是对王国的威胁,若发生了,只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罪名。生活在后宫之中的“宦“每日在人前都需要以灰纱掩面,这样可以保证在全是女眷的后宫,这独存的男子不会看那些不该看的事。
因此,若是在加以掩饰,应是不会被察觉到的。
所有人都知道下一任的两位史官是生的一模一样的同胞兄弟,即使是家主铤而走险想要换人蒙混过去也是不可以的。
“从今天起,你们便不是自己一人了,你们身上,背负着家族的荣誉,还有所有族亲家人的性命,“我听见父亲又叹了一口气,也知道他的目光就直直的落在我的头顶。我不敢看他,只能把脑袋垂地更低。
“阿宁,从今天起,你就叫做,‘安官’,接任编纂史官一职,五年后,接任家主。“
“是。”
我听见的阿宁的答复声有点发闷,但我猜,他心里一定是有些开心的吧,只是不敢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罢了,就像昨天的我一样。
“阿安,你,便叫‘宁宦’,去承你叔叔的职吧。”
“我、我知道了。“
“记住你们自己现在的身份,但凡出了纰漏遭人怀疑或是被抓住了把柄,家族上下二百余众,无一人可以置身事外。能够继任史官是家族的荣耀,自古传下,不要让老祖宗代代守护的东西毁在你们的手里。“
阿宁没答话,我知道他在等我先开口呢。
后来,一身白衣的阿宁被迎上高头大马踏上了朝堂,而我,从后门被一辆驴车接走。在入宫前我要先去的那个地方叫宫房,那是所有的‘宦’净身的地方。
出门前奶妈偷偷塞给我一颗药丸让我在净身前吃下,说是父亲给的。
驴车离开的时候,我就将它扔出了窗外,诺大的宅子,来送我的只有奶妈一人。
躺在长凳上大敞着腿,那种丧失尊严的屈辱感是前所未有的,疼痛让我的脑袋更加清醒。我那时候就在想,要是就这么活生生的疼死该有多好…
操刀的老师傅动手很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结束了。
在宮房躺了三天,第四天能够勉强起身,第六天可以自由行动,第七天就来了几个后宫女官模样的人来找我,往我脸上系了块黑纱后领着我进了赤红的宫门。那块黑纱垂至鼻尖处挡住眼睛,使我无法正视前方,看人只能看到腰以下的位置。
在宫墙之后,我见到了上一任的“宦“,我的叔叔。
他住在破落的小院里,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半靠坐在榻上,瘦的可怕,脸上同我一样垂着一块黑纱,他正在努力地伸手去够塌旁小凳上的一碗凉掉了的粥,看上去可怜极了。
我在塌沿坐下,把粥端了过去,放到他手里,他仰起头努力地看了看我的脸,然后咧了咧嘴冲我笑,大口大口地把凉粥灌进肚子。
这叔叔我从未见过。我和阿宁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送进宫了,家里的人也极少提起他,我只知道父亲比他要年长好几岁,可父亲现在意气风发正值壮年,这叔叔看上去却像一个迟暮的老人。
喝完了粥,把碗就放在塌沿,我站起来把粥碗放到桌上,回头时他歪着脑袋把身子压低,偷偷掀起黑纱的一角,自下往上地看我。那个角度我正好低头时看的清楚。
“小崽子,倒是生了个好皮相,”他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珠一个劲的瞧着我,眼中含着的笑里还有一层更深的意思,可惜我那时候品不出来。
“疼吗?小崽子。“他把黑纱放下,重新坐好突然开口问我。
“疼。”
“想死吗?“
“想死。”
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想死、呵呵,想死,可还不到你死的时候啊,“他又笑了,抬手摸了摸我的脸,他的手粗糙极了,手背上尽是伤疤,右手还缺了一指,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叔叔我是已经熬出来了,你啊,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哟~“
叔叔是个可怜的人,他知道我也是,但他终于要解脱了,可是我不能,我要接替他的位置,为了家族使命继续熬下去,像他一样地像条狗一样活下去,直到,家族里送来下一条狗。
“…逢了宫中主人就要跪拜,不可直视她们、不可忤逆她们、不可冒犯她们,女帝就寝后你就睡在寝殿门口,女帝醒来你不能还睡着,若是半夜女帝有令吩咐,即使不用你去做,你也要随侍一旁,不可显现倦怠之意。记住你要时时刻刻跟在女帝的身边,除了朝堂之地不可入内,其他时候都要跟着,跟着的时候要记住,不要引起女帝或者其他宫主人的注意,若是被她们在心中记下一笔,你少不了受罪。宫中的大小事都要记录下来,但是不要拿着小本当着其他人的面写字,这是大忌,全都用脑子记下来,等到女帝就寝后,找个没人的角落再写……“
叔叔一条一条地交代给我,什么事情不可以做,什么事情该如何做,什么事情应该避免,这些他都说的格外详细。
“我说的这些都记在脑子里,记得越清楚,你就能尽量少吃苦头。每个月月底的午后时分,去宫外的编年殿找你的哥哥,把这个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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