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在楼道摇曳,叶轩披头散发的蹲在墙角,中午发生的一幕像放电影似的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回放,他的在这小半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后悔。
通红的眼眶里已经见不到泪水了,有的只是麻木惆怅,他就知道自己得罪了人会出事,但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那条不该有羁绊的路。如果王九郎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掐着他的脖子问他为什么,然后将他的心掏出来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李欣的笑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一个小时前她还在马路对面冲他傻笑,下一秒却成了回忆。
李欣一如既往的去巷子对面的店里买东西,叶轩在这边等着,她兴奋的挺着大肚子冲他招手,就在她以为马路上没车,向这边走的时候一辆轿车突然加速冲了过来。
“小心!”叶轩喊的撕心裂肺,拼了命的往前冲,然而一切都晚了,李欣的身体被撞飞出去,小轿车扬长而去,在离开的那一瞬间,叶轩看到了副驾驶位的王九郎。
血流了很大的一滩子,叶轩怀里抱着不省人事的李欣仰天哭泣,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彻底萎缩了,嗓子眼卡了什么东西,压的他差点喘不过气,他头一次感到人的力量是如此弱小,明明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却无力救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救护车来了,拉着他和李欣去了医院,李欣进了急诊室,留下他一个人在门外踱步。
他蹲在地上,回想了自己这些年做的无意义的事,蹲在地上号啕大哭,他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那帮子建立什么校园势力,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想当混子,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却走的义无反顾,直到这一刻的失神。
急诊室的门被推开,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叶轩的肩膀,他瞬间失去了力气,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亲人没了,生活没了,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就那样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李欣的遗体没有下葬,放在了冰棺里保存,叶轩每晚都会靠在旁边跟她说说话,从那时起,他养成了吃安眠药的习惯,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李欣那张笑脸。
叶轩很自责,他总有预感,自己的日子也不多了,他在山上的墓区定了块墓地,是跟史哲豪一起去的,他告诉史哲豪,如果他死了,就把他和李欣葬在一块儿。
史哲豪拍拍他的肩膀,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后来他慢慢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一年的时间足以将一个人逼疯,也能让一个人回神。他用自己所有的剩下的财产做了慈善。然后找了份工作,每天拼命工作来麻木自己的神经,晚上也只能凭借安眠药才能睡着。
桌子上放着她写给他的那首诗,他会读着诗流着泪回想和她经历的点点滴滴。
她曾在学校的树林子抽烟,样子好傻。
她曾仰视他,认他做哥哥。
她曾隔着玻璃对他说:哥,等你出来我们就结婚吧。
她曾抚摸着她的肚皮说:哥,我怀孕了。
跟史隽斌是通过史哲豪认识的,他俩是老乡,史隽斌是个很幽默风趣的人,第一次邀请他在家里做客,他看到了桌子上的诗,读了一遍,然后笑着对叶轩说:“不错啊,没想到你还是个是个诗人啊。”
他可能从这首诗会想起自己的某段感情了吧,眼底竟有难以掩饰得落寞,或许这个人也刚经历过感情上的挫折吧。
叶轩摇摇头,说:“这不是我写的。”
史隽斌很诧异,显然史哲豪还没有跟他讲过叶轩的经历,他问:“那是?”
叶轩实在不想再回忆,苦笑着说:“一个可以说是朋友的人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或许也可以说是亲人。”
“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可以带我去见见她吗?”
叶轩心头一动,那种苦涩感又涌上心头,史隽斌是个写书的,或许他真的很想见见志同道合的人吧,但是见不了了。
“哈哈,见不了了,去年的时候出车祸死了。”
史隽斌张大了嘴巴,盯着叶轩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好久之后才嘴皮动了动,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戳了你的痛处。”
短暂的沉默,或许是憋在心里太久了,叶轩没忍住开始向他倾诉:“他是我女朋友,我我们很相爱,认识她的时候刚上高中,她在偷着抽烟,差点把自己呛死,他是个孤儿,我认她当了妹妹,后来他搬过来跟我一块儿住了,跟她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但是我没想到……”
叶轩苦涩笑了笑,嗓子眼像是卡了东西,说不下去了,眼眶已经开始发红。
史隽斌拍了拍叶轩的肩膀,问他:“那你一定很伤心吧?”
“还好吧,我还有工作。”
坐了会儿史隽斌就走了,离开得时候抄走了叶轩桌子上的那首诗。
叶轩靠在沙发上,泪水早已在脸上印上了两道显眼的痕迹。
那之后,以前安眠药的用量已经远远不能催眠自己了,直到某一天,他又加大了用量。他感觉很疲倦,他好像感觉自己马上要解脱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这一闭眼,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葬礼那天,他从小没怎么见过的爸妈来了,很冷淡,上了柱香就走了。
丁泽、史哲豪他们都来了,刘子豪也带着张浩然一帮兄弟来了。
物是人非,叶轩走了,丁泽生活却更滋润了,丁海脱离了黑社会,成片的黑势力倒下了,丁海成了为数不多逃脱清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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