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塔哈笑得落寞,胡仙仙笑得明艳。她在想,还好,他没有死缠烂打,也没有气极怨愤。
她扬了扬手中酒壶,豪言壮语:“从今以后,我们肝胆相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从中原到天方的商道上,不管遇到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有我罩着你,你横着走都行!”
麦塔哈商队里的那些人都高兴地吼:“好嘞,以后再也不怕什么沙匪啦……”
知道麦塔哈真实心情的冷秋朗、麦娜莎、高有德也只有跟着笑,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有以同情的目光望着麦塔哈。
麦塔哈出神地看了看那些还在漫天飞舞的竹蜻蜓,低声说:“仙仙,谢谢你。若是你累了,我这里永远欢迎你停留。”
胡仙仙郑重地点点头,微眯着眼看向正当空的太阳。风和日丽,灿烂的阳光洒满她全身,对麦塔哈回眸一笑,比阳光更灿烂。
她向麦娜莎走去,挨着他们坐下继续品美食,聊家常。
麦塔哈也走过去,他是个开朗通达的人,他想着友好同盟就友好同盟吧,至少有这么个理由光明正大地去接近她、关心她。
夕阳西下,尽兴玩乐的人们收拾东西回城。入城后,胡仙仙就与他们道别,说是要一个人逛逛。
她一个人走在熙煕攘攘的大街上,这几个月来她已经熟悉了这里的喧闹繁华,她有些舍不得离开。
再在这街头走一走,听听夹杂了多种语言的叫卖声,看看融合了多种风格的街巷,再尝尝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小吃。
最后,回到栖身几个月的钟楼,轻抚那口大铜钟,道声“告辞,多保重。”,就骑乘彩鹊往西北飞去。
她要去的地方是离边城约五百里的小镇,那个小镇名为昭苏镇,是离凌山最近的一个镇。
流过沙薨之城的河水断流,与封压扎措有关也无关。冷秋朗到凌山周边来是防备洪灾,胡仙仙也直觉这一带会发洪水。
她不告而别,是不想与边城的熟人生什么纠葛,也是因扎措之事在她心里投下一道阴影。她目前不知道那一道阴影会给她带来什么后果,暂时只能按心中所感,一步步走。
冷秋朗防备洪灾着重注意的是伊河这条大河,胡仙仙来到这里是因她注意的是金河、青河两条小河。
金河、青河在这里其实只能算小溪,分别流向不同方向,都要出三百余里外才能算河。
胡仙仙格外留意这里,只因这里的两条河曾在沙薨之城汇流而成一条大河,大河断流,源头小溪仍然没断。只是,河道改变,没有汇流,而是各成小河。
她四月十一夜里就到了这里,没有进镇歇店,而是同彩鹊在镇旁山崖上落脚。
这个昭苏镇四面皆山,山上多是荒草杂树。这里距边城只有五百多里,却不似边城燠热,很干冷。
和大雪中那种冷不同,这里就是一种干冷。已经是四月初,到了夜间仍是寒冷难耐。胡仙仙和彩鹊都不惧寒冷,只是那种干干的风刮得她们难受。
那种风就像是要把体内的所有水份都抢掠走一般,从早刮到晚,到了半夜才能稍微停停。
彩鹊很不喜欢这里,风刮起的细沙在它羽毛中乱钻,它刚抖干净,又钻满了。
这里细沙很多,却和沙漠中那种铺天盖地的黄沙不同,是略呈紫黑色的沙。山坡上,山沟里都种了庄稼,看样子收成还不错。
胡仙仙无事之时,刨开山岩看,岩层底下有湿润泥土。她推测应该是凌山雪水融化后,慢慢浸入地下水,一直渗透流远。
四月十二的早上,彩鹊正对着东方吸纳朝阳之气,忽然很难受地蹦起来抖擞全身。
胡仙仙感知是它羽毛有种沾乎乎感觉,翅膀和爪子也是软腻腻的。
她疑惑地抱着彩鹊细翻它羽毛,察看她翅爪,她以为它生病了。
细查一番没看出异常,彩鹊以翅尖指了指它先前蹲过的地方。胡仙仙拂开树叶看着那里,看出是泥土湿润很多,沾濡彩鹊羽毛。彩鹊翅膀和腿爪不适,则是因有种闷热感。
胡仙仙自己也渐渐觉得肺上有什么压着似的,呼吸沉重。
她和彩鹊比常人敏感,能察觉出这是暴雨将至的征兆。
胡仙仙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让彩鹊驮着她在周围察看,凡是有河道、山谷的地方都留意。
这周边地区的河流都小,山谷多是干涸没有泉水的,这里干旱季节多,不似她家乡陵州有排水渠。
她设想了一下,若是暴雨突至,四面环山的昭苏镇必将成为“泥浆桶”。山洪裹携泥沙而下,整个昭苏镇就会被掩埋,“泥浆桶”中的人哪还能有活路?
想到这些,她就飞临镇上,让镇上士绅劝离民众搬家远避。
这镇上连带周围散落各处村庄共约两万人,此地偏僻,人烟不似中原腹地稠密,这两万余人散居在山坳中,有近方圆六十里宽。
愿意听胡仙仙劝的那几个士绅说,这些人有很多不愿意搬。还有很多住得离镇远的人,根本没法去告知。
胡仙仙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第二天就下起暴雨,挪到东边一处山顶平坝的人只有两百多人。
他们都是些明事理的人,在帐篷中看着山下故园面含忧戚。
暴雨下了两个时辰之后,镇上街巷就开始难以排水。雨水混着泥沙倒灌入每家每户,男女老少都慌乱起来。
胡仙仙在雨中撒开雾隐无隙网,能带走一些算一些。彩鹊也驮了两个大人,再叼起个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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