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不然没钥匙,隔着铁栏杆笑嘻嘻地说:“今天你们两位辛苦了,山里条件差,给你们加点餐。”我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伸手把东西接过去,什么都没说。
“老汪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哪。”他话里有话地说道。
我冷哼一声。让我去绍兴是他的主意,然后才引发这么一连串事情。至今我也没明白他到底图什么,为了帮我?可他什么都不说全。为了害我?目前倒真没看出来。
我的计划里,本来没有药不然的位置。我一直在犹豫,对他这个变数该怎么用,要不要和盘托出求他配合。
这个混蛋,总在最尴尬的时候出现。我们隔着栅栏四目相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药不然依旧是那种灿烂笑容,永远没个正形:“我想过好几种咱们再聚的场景,可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子,你在里面,我在外面,哈哈哈。”他伸出指头,轻佻地在铁栏杆上弹上一弹,发出微微的颤音。
这实在是太讽刺了,折腾一圈,现在反倒成了我身陷牢狱他在外头送饭的状况。
“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亲自把你送进监狱去……”我低声恨恨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英特纳雄耐尔还一定会实现呢。”药不然像哄小孩子一样,然后话锋一转,“……你可别小看那个小白脸。他说话假模假式,对不听话的人可从来不手软。你看到你屋子里的瓷器了么?可都是骨灰瓷哪。”
一听这话,一股凉气从我的尾椎骨升到头顶。药不然还要继续说,柳成绦从楼下走了上来。估计是守卫不敢阻拦药不然,赶紧通知他匆匆赶过来。他表情阴沉:“药不然,你跑来这里干吗?”
药不然笑眯眯地说道:“小白啊,你这次搞得不错。我代表老板,犒劳一下人家。”他指了指我手拎的烧鸡和酒。
“别叫我小白!”柳成绦对这个外号很恼火,白眉一耸一耸的,“这是我找来的人,你别想搞什么花样。”他跟一只护食的小狗一样,对企图接近“食盆”的人充满警惕。
药不然双手一摊:“这里是你细柳营的地盘,我孤家寡人,能有什么花样?我说小白啊,咱们只有革命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老朝奉的部下,何必搞山头主义呢。我最多是提点建议,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啊?”
“你们药家,可从来没安过什么好心。”柳成绦冷冷地驳回去。药不然一摊手,哈哈一笑,背着手施施然走下楼梯,像极了老干部的做派——我看得出来,他一定是故意气人的。
听柳成绦的口气,他和五脉之间居然还有什么渊源?
见他走了,柳成绦转脸过来看向我:“汪先生,让你见笑了。这家伙虽然是老板的特使,性格却有点问题。”
我必须得说,我第一次觉得柳成绦说的完全没错。
有了药不然捣乱,柳成绦也不好逼迫我们太甚,烧鸡和西凤酒都留下来了。我把东西拿回去,尹鸿一看有酒,眼神发亮,拿过去给自己倒了一盅,有滋有味地喝起来。我撕开烧鸡,以为里面会有什么字条,结果一无所获——难道那家伙真的只是来送吃的?
我把烧鸡丢给尹鸿,抬头去看架子上的那一排瓷器。
我原来就觉得挺奇怪,整个屋子的装修都很随意,为何要特意搁一排装饰瓷在上头?而且瓷器形制也不统一,有莲瓣碗,有八福盘,也有梅瓶和阔口杯。它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是没有任何纹饰,素白釉面,算是中规中矩的现代仿品。
不知为何,自从我听药不然说这是骨灰瓷后,总觉得它们的光泽折射着几丝妖异,那釉面下涌动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骨灰瓷也叫骨瓷,不是中国原产,而是英国人先发明的。把煅烧后的动物骨灰、瓷土和矿物溶剂混在一起烧制,可以增加瓷器的透光度,而且硬度更高,烧出来的瓷器既薄且透。现在市面上的高档生活用瓷,多是骨瓷。
但也有一种特别的骨瓷,是把人的骨灰烧入瓷中,多半是亲人的,以做纪念。
黄克武为什么在香港突发心脏病?因为他曾经跟梅素兰有一段私情,有个私生子。素姐把儿子骨头烧成骨瓷水盂,当众还给黄克武。他受的刺激太大,结果导致一病不起。
想到这段公案,我再度扫视这些瓷器,心中一惊。难道说,这些骨瓷,竟是来自那些被柳成绦干掉的人?那家伙不光杀了他们,还把他们的骨殖烧成瓷器,堂而皇之地陈列于此。是为了炫耀还是为了警示我们?
看来这每一件瓷器里,都潜藏着一个冤死的魂魄。我们一进屋,就在这些死者的俯视之下。一想到这点,我登时不寒而栗。
柳成绦这个人,可比我想象中要狠毒多了,简直就是个白无常,人死了都不放过。细柳营的人,果然不可小觑。
尹鸿纳闷地看着我忙活,问我怎么了。我把骨瓷的事一说,尹鸿吓得趴在地上开始呕吐,把刚吃下去的烧鸡都吐出来了,脸色惨白。
尹鸿吐完之后,仰起头来紧张地说:“你说的援军,真的可以到吗?”
“三天之内,肯定可以到。”我点点头。
“万一到不了呢?”
“那咱们就全完蛋。”我看着电视柜的柜门,平静地回答。
“哇”的一声,他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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