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始,三皇子还是没有忍住心理的激动,又一次独自潜入寒香阁,隐伏在暗处的萧索将刘皇后藏在拐角的眼线点了穴位,阒寥又将五皇子派来跟踪三殿下的杀手引开。
侧躺在床榻上的那位清瘦如材的白发老人背对着已经进入内殿的三皇子,那破烂肮脏的灰色棉被上面裸露出一朵又一朵的黑色的棉花小团,灰色的脚蹬上的绣花鞋面磨损出了一个又一个小洞,鞋底也磨出了大小不同的洞,绑扎床幔的木架也已经腐朽到失去了鲜亮的颜色,床幔早已不见了样子而像一条一条的白绫悬挂在空中,这是一个妃子应有的待遇吗?谁相信这位女人曾经是皇帝的女人?谁又能相信这位女人的儿子会成为将来的皇帝?
三皇子轻轻地坐在床边,害怕惊醒了母亲的睡意,他左手轻搭在床沿,另一只手按压在母亲的内侧的床面上,身子向内倾斜,他只是想见见母亲的真容,可缕缕散发掩饰了母亲的容颜,想要去拨开哪些丝丝散发,不是害怕母亲憔悴无光的面容,而是害怕这些苍白无血让自己愧疚难堪,此时,母亲突然之间用干瘪的双手捏住被角往身上轻轻地提了提,又继续睡眠。
“是冷吗?可没有感觉到风吹过。”
“也许母亲太廋了,身体经不起微微的凉意。”
待了一刻钟,三皇子终于撩开了母亲额头上的缕缕散发,这才看见数年未见的母亲,头发稀稀落落的少之又少,额头和眼角斑斑皱纹,脸颊松弛粗糙的肌理,嘴角两侧显现细深的纹路,脸庞无肉而深凹,显得颧骨又高又突,暗淡无色的容颜蜡黄蜡黄的,所有人在岁月面前都是无助的,可母亲相较母后还小一岁,母后却气色红润而比母亲年轻了很多,想到这里,三皇子内心翻腾的流下了泪水,他想用手去触摸,可……。
就这样又安静的陪伴了一刻钟。
到了天空微微发亮,三皇子晨昏定省来跪拜父皇。
“皇儿,来来来,陪父皇用早膳。”
这是人生的第一次,是第一次与父皇同席,可皇室宗法坚决不允许明知故犯,若是违逆之举不胫而走那又是几番势力之间的挤兑和直谏,倒是动摇不了自己继承人的地位,可就是坏了尊严和名声而已。
“数年不能身侧尽孝,就让皇儿亲自侍奉父皇用膳。”
从掌事太监手中接过御箸,说:“你们都下去,本宫亲自来。”
“是。”
“皇儿坐。”
“父皇,孩儿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陪伴父皇。”
“最后一次?什么意思?”
“皇儿若是没有记错,父皇与母亲从未同桌用过膳食,但凡有诸多盛宴,仅仅只有母后才具备资格参与,再就是父皇专宠的嫔妃,即使是家宴,母亲也是寥寥无几的三次,却都坐在偏远的角落,永远都入不了父皇的法眼,自从皇儿离宫之后,母亲被母后遣入寒香阁,自此,父皇的心里眼里再也无此人了。”
“你的母亲?”
“父皇忘了?”
轻笑了一声,含痛唏嘘,着实为母亲不值。
“母亲的容颜,母亲的姓名,母亲的一切,父皇早已忘记,不,是父皇从未记过,何曾忘记。是皇儿太天真太痴傻了,原以为自己的存在会让父皇多看几眼母亲,可父皇没有,眼睁睁地目睹母亲被陷害而打入冷宫却置若罔闻,母亲身份低微又没有强有势的家族作为后盾,所以不为人尊重是理所当然的,对吗父皇?”
说话间握着双箸的手开始颤、开始抖,越来越厉害了,再看看安放在大腿上的左手也下意识地开始微微发抖。
“父皇是皇儿的亲生父亲,母亲是皇儿的亲生母亲,作为儿子却不能得到孩童时父皇母亲的宠溺和躬亲教导,作为父皇和母亲合格吗?而皇儿却未在父皇母亲身旁尽过一日孝心,作为儿子合格吗?若不是赵骤自小陪伴孩儿,师父师叔的教诲,师兄师弟们的相助,皇儿早已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家,也正是如此,一次又一次的说服自己不要去想,不能回去,挣扎一直存在皇儿的心里,那种揪心和难受父皇能体会吗?可最后呢,一个没有血缘的兄弟,为了救皇儿被人杀了,这种感情胜过于父皇。在安国寺求学九载,皇儿懂得了许多至纯至简的大道,唯有亲人才是最温暖最值得的,高处不胜寒,皇儿害怕孤单,更害怕无情,从离开皇宫的那一刻,皇儿的一生就注定了,这里永远都不属于皇儿。”
皇上的手颤颤欣欣,他恐惧了,他也害怕了。
哆嗦了一下,将桌上的酒杯摔向地面,清脆刺耳的啪擦擦声惊到了门外的侍从们,连忙破门而入,道“皇上?”
“都下去,没有吩咐都不得入内。”
“是,殿下。”
三皇子曾经命令惨风无论自己停留在何处都要守护,一旦察觉可疑之人毫不保留地除之,故而也守在门外环伺四周。
说了这么多,并没有想起来三皇子母亲的模样,乃至姓名,甚至做什么都不知道,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与她行了床笫之欢,似乎这个儿子是从天而降。宫人多不胜数,十有八九是醉酒之后的事情,也许是皇后封赏之后怕引起宫人议论纷纷,尊严是不容损坏的,于是让他们母子偏居一隅,是皇后处置的惯用方法,不过遗憾的是确实想不起来了。
若是没有死,那么皇儿的母亲应该还居住在冷宫,这是递减卑微的女人最好的落脚,今日见皇儿言语激进和冒犯,似乎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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