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谢府回信儿了。”
殷景接过信来,两下拆开。
偌大的一张宣纸上,就只写着两句话。
“新妇已入东府,亲疏有别,吊唁可免。”
白袍的人皱了皱眉头,刹那间,那张纸被揉成一团,在他的掌心中,随即化作成一堆碎末,飘散在空中,犹如羽毛般,慢慢地下坠。
“混蛋。”
那淡然的口中,缓缓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丧礼后,子樱阁完全冷寂了下来。
谢桐死后,众人都看做是不吉祥,阁内的每一处角落,都有艾草熏染的痕迹,无人愿意守候,就连嫣氏姐妹,也因为被秦夫人看重,而遣去了世子屋内,伺候着世子的汤药。
“这是你母亲的身契。”
茶几上放着一张纸笺,秦夫人拈起它,放在了嫣彩的面前。
“前门大街的小枝巷落中,有座三进三出的小院,从此便是你们的安身之所,好好儿地伺候世子,本本分分,我不会亏待你们。”
嫣彩跪在地上,泪水猛然地掉下来。
“多谢夫人厚爱,奴婢感激不尽,这辈子无以为报,定当照顾好世子,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你这丫头,是个明白人。”
上头的人看着她,眼神十分满意。
“从此你们姐妹二人,生为世子人,亡为世子魂,我这里不便多留,你去吧,未来福祸旦夕,便都是尔等的造化,将来不要怨怼便是好的。”
“奴婢谢夫人指点。”
说完,地上的人便躬身退了出去。
夜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在秦夫人的脸上,怃然寒冷,她不由得打了个冷噤,思绪却抽回到了很多年前。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荠荷……荠荷……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别人这样叫过她,眼中痒痒的,像是沙子眯了眼。
“来人,取我的披风来,我去看看王妃。”
主阁内,王妃绵延在病榻上。
屋内长期熏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软烟罗床帷半掀开。王妃年纪不过四十,身体却羸弱得紧,脸颊上瘦削而干枯,乍看去,如同街头巷陌的老妪,她上半身靠着蜀锦香蒲绒软枕,下半身搭了秋香色薄衾。
屋内常年不用冰,只有两个贴身伺候的老丫鬟,整日整夜地,拿着团扇在身旁轻轻挥着。
秦夫人靠在榻沿的花几旁。
一个干坐着,一个强撑着,二人相对无言。
终于,王妃的嘴唇嗫嚅了两下,淡淡地看了一眼身边儿的人。
“先下去吧,我们说会儿体己话。”
“是。”
待屏风竖立,外门合上,秦夫人再也忍不住情绪,低垂着头,用帕子捂着眼睛,委屈地流下了泪来。
“你……”
王妃将头转向里间,始终沉默不语,半晌后,看着眼前的人,她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之莲,我知道你的苦,只是景儿已经长大,一些前尘往事,你也该忘记,不然这祸端……迟早得落到景儿身上,到时再后悔,就为时晚矣。那新帝是什么人?太后是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
“姐姐,我怎能不知?”
那哭泣的声音,越来越抑制不住,逐渐泄出声音来。
“这么多年,我始终缄默无闻,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不就是怕景儿落人口舌么?这偌大的王府,都是一个魔窟,我被他骗了进来,偏偏又护不住我不说,还将我当做……”
说到这里,她语气哽咽,难以再说下去。
“好了……”
王妃伸出干枯的手,轻轻地为她擦着泪。
“他已经故去多年,你的年华还长。”
“姐姐,也只有在你的面前,我才能尽情地哭一哭,当初若不是你救我下来,我如今早已命丧黄泉。”
“这些话,还说它干什么……之莲,你听我一句劝……”
“我……”
秦夫人花般玉颜色,此刻却全部拧成一团,浮现出三分哀痛,三分悲楚,还有四分不妥协的倔强,那双美目挣扎不已,好半天后,才咬牙道:
“我……我实在不甘心!”
王妃将头歪向里间,长叹一口气后,不再说话。
子央楼阁上。
烟罗帐内,栖霞风光,凉风掀起帘帏,四周飘飞。
子城靠在殷景的怀中,秀发三千,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殷景的指尖摩挲,顺着轻抚,心中徒生出无限的爱怜。
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
他的手指抚摸至下颌处,怀中的人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清澈如水,晶亮得如同九天神月,让人不觉恍惚,他抚上他的脸庞、鼻翼、颤动的眉眼。
“真美……”
那修长卷曲的睫毛,点缀得目色如漆,怀中人的瞳孔之中,折射出许多光来。
“子城……子城……”
“这全天之下,竟然有如此美貌之人,如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亲身所得,我绝不敢相信!”
怀中人沉默,呼吸均匀。
身穿蜜合色的琵琶对襟长袍,腰间坠了一只玉镂绣球香囊,子城双目微垂,将脸颊贴上了他的掌心,十分享受着这份安适,触到他光滑的脸颊,细白的绒毛格外柔软。
子城微红了脸。
上头的人,忽然笑了。
“腰自细来多态度,脸因红处转fēng_liú。你此刻的模样,当真是这世上的绝佳,风光旖旎无限好。”
子城的眉眼皆开,如嗔如喜,似颦似笑,如三月熙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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