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忆里有鸢容温柔的侧脸,有自家二哥和菱儿嫂子至死不渝的深情,可就是不曾有鸢容和二哥在一起的场面。
或者说,从二哥成亲,说出那句“不必纳妾”开始,鸢容就再也没有靠近过二哥半步。哪怕是在院子里遇见了,也是头也不抬地行礼,然后便退下。
菱儿嫂子是个很好的姑娘,性子坚韧忠贞,与关清穆虽然是父母之命,可举案齐眉,恩爱得羡煞旁人。自打看见二哥看嫂子的眼神之后,关清越也没再跟鸢容提起过二哥半个字。
终究是有缘无分吧。
她当时年纪小,没怎么在意过鸢容的情绪,只当她是伤心了,所以在二哥成亲之后没多久,就急急忙忙嫁了人。也没仔细看过她嫁的那人长什么样子,更是不知道她生的女儿在哪里。鸢容回来之后,变得沉默寡言,经常盯着某个地方发呆,关清越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后来回想起来,风月觉得,灵殊只会是二哥的骨肉,先不说眉目的相似。只凭鸢容那外柔内刚,就绝不会与其他人定下终身,况且有一段时间二哥一直消沉,酩酊大醉的次数不少,鸢容过去伺候的次数也不少,两人到底发生过什么,谁也不知道。
既然鸢容给她留了那么一句话,那灵殊一定就是二哥的孩子,可二哥到死似乎都不知道这件事。
灵殊更是无辜,从出生开始就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还被人买去当了丫鬟。她去赎她出来的时候,那小丫头一抬眼,风月的眼眶就红了。
“你叫灵殊吗?”看着那依稀有些熟悉的眉眼,她问。
小丫头眼里满是戒备,姿态却乖顺,恭恭敬敬地给她叩头:“奴婢灵殊,求主子可怜。”
于是,远去吴国的风月姑娘身边,就多了个灵殊丫头,她时常将她抱在怀里,也宠着她给她买点心吃。灵殊丫头学会了梳头,会搬着凳子站在她背后给她整理发髻,觉得自家主子辛苦了,还会认真地说:“奴婢是被您救的,也是您一手带了三年,等您不愿意干这行的时候,那奴婢肯定是要养您的!”
跟在风月身边三年,灵殊的眼里没了先前的戒备,变得天真可爱,懵懂如普通的孩童。风月看她的目光向来充满慈祥,只想让这孩子好过点,以后能远离仇怨。
关家的仇和她没关系,她是无辜的,她该好好活着。所以当初殷戈止问起灵殊,风月只说她是鸢容的孩子,却没说她是关家最后的血脉。
殷戈止欠她的东西,她本是打算让他偿还在灵殊身上,护她一世安稳的。没想到,前头的死路走啊走的,竟然走活了。
山上的风更大了些,灵殊安静地听着她说故事,伸手将她飞起的披风给捂了下来。
“所以,主子其实是姑姑吗?”她问。
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风月笑道:“抱歉,本来是打算瞒着你一辈子的,可是我觉得,你既然想知道,那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微微垂眼,灵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主子发现了?”
她从大局安定之后就一直在找人打听关家的事情,甚至辗转买到了一副关家大宅里流出来的画。从那一天起,她就没能睡好过。
她知道鸢容是她的母亲,可不知道谁是她的父亲。想问主子,又怕惹起她的伤心事,于是就一直闷在心里。
哪知,都被主子看在了眼里。
“你这小丫头,藏东西向来都是藏在床底下。”风月叹息:“每次你神色古怪,我都会去你的床下翻翻。以前是藏着给我的礼物,亦或是偷偷藏了我不许你吃的甜食。没想到现在,却藏了关家的画。”
伸手将藏在背后披风下头的卷轴拿出来,风月拉着灵殊继续往上走,走到将军陵了,才找了块儿干净的地方,将那卷轴打开。
长长的画卷铺开三尺,上头画了三排人,第一排人跪坐着,中间几个坐在椅子上,后头围着站了长长的一排。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穿的都是正经的礼服,表情严肃。只几个没正形的小孩子,跪在前头龇牙咧嘴的。
这是关家族像,在关清越五岁的那年画的,彼时关家大少爷还没有战死沙场,关家最小的小少爷也还没有出生,孩子那一辈跪着的就只有三个人,从左到右,从大到小,中间跪的就是关清穆。
“你父亲长大了可不是这个样子。”伸手摩挲着那泛黄的画纸,风月失笑:“他长大之后可好看了,丰神俊朗,天人之姿,澧都多少女儿家都想嫁给他啊,一点也不输给当时的大皇子。”
灵殊怔愣,低头看着那跪坐着穿着对襟礼服的小男孩儿,眼里满是茫然。
“我爹和我娘……没有成亲吧?”
笑意微顿,风月眼波流转,回头便道:“成了啊,之后的故事主子还没来得及讲。鸢容是成了亲的……”
“主子。”看着她那努力想编故事的表情,灵殊失笑:“您不用遮掩的,奴婢哪能想不明白?他们要是成了亲,奴婢怎么可能流落在外呢?”
“……你这丫头。”风月叹息:“这么聪明做什么?傻乎乎的才有福气,知道吗?”
“可是……”
“没有可是了。”伸手抱了她在怀里,风月眯眼,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凡事都有我呢。”
“主子……”
“叫姑姑。”
灵殊一愣,继而失笑,眼里亮晶晶的,伸手就揽住她的腰,甜甜地喊了一声:“姑姑。”
心里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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