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琇戒备打量对面少年,婉拒:“劳烦谢公子传话,祖母心慈,没把公子当外人,但我不能不讲究,烦请公子回去,以免传出去说云府没教好下人,待客不周。”
“八姑娘误会了。”谢宗仁怎会听不出好赖,忙解释,“老太太,云伯父有恩于我们母子,我岂有吃白食的道理,再说力气活本该男子做,我来帮妹妹们搬东西,放在各院门口,绝不叨扰。”
落毛凤凰不如鸡,谢宗仁越懂事、规矩、没架子,老太太越同情他,加上讨喜的皮囊,无往不利。
云琇想赶走他,得花点心思。
她收起锋芒,淡淡笑道:“谢公子是读书人,一双手拿文房四宝,不是干粗活的,搬搬抬抬自有下人,不必拘束客气。”
说着,又对春桃叮嘱:“你务必把谢公子送回晖寿堂,再叫厨房煮碗姜茶给公子暖暖身子。”
谢宗仁做戏,她陪他演。
只有春桃傻乎乎问:“姑娘,奴婢送公子回去,您那边怎么办?”
云琇被她逗笑:“我自有办法,你先带公子回去。”
春桃老实哦一声,对谢宗仁福礼道:“请谢公子随奴婢来。”
谢宗仁不好推脱,只得应声:“有劳。”
至始至终,春桃没发现他眼底复杂情绪。
至于云琇,她不需要谢宗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这个男人的城府,知道今日来的是忠毅侯,一定会不择手段攀附关系。
她犯过一次蠢,不会再犯第二次。
***
云琇到垂花门时,几个小厮合力抬箱子,好不热闹。
她站在靠后游廊里观望一小会,并未发现忠毅侯,难道自己来晚了,侯爷走了?
果真如此,忠毅侯远道而来被怠慢,难怪对父亲不满。
云琇眉头紧蹙,转身去了门房,大力掀开门帘,兴师问罪:“刚才谁叫门,谁迎门?”
面对突如其来的八姑娘,门房三个嗑瓜子的婆子慌乱吐掉嘴里果壳,面面相觑,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都哑巴了!”云琇发火时,不自觉露出主母气势,声音凉凉,“说清楚从轻发落,说不清楚绑去晖寿堂,三十板子。”
让老太太知道,绝不是一顿板子完事。
一个婆子吓得辩解:“八姑娘,这事不怪老奴几个,叫门的是挑夫,我们按规矩一人给十个铜板,叫他们把箱子抬进来,看他们人手不够,还叫了自己人帮衬。”
忠毅侯亲自送东西来,怎会让挑夫叫门?
轻慢云府,坏的是二姐夫面子。
云琇不信忠毅侯这点道理不懂,她继续追问婆子:“你说叫门的是挑夫,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姓什么,是行脚帮的挑夫还是码头接散活的?”
“这……”辩解的婆子一时被问住了。
云琇毫不留情揭开隐情:“外面天寒地冻,又是冬至,扬州城大户们都在自己府邸过节,串门不过些小人物,几位妈妈自然懒得出去,随便叫个小厮应门,拿几个铜钱打发。”
一语中的,三个婆子脸一阵红一阵白。
云琇冷哼:“三位妈妈有什么委屈,只管到祖母面前辩解。”
说完,她没功夫废话,掀开门帘,拢紧披风直奔大门。
仅凭前世一面之缘记忆,云琇很快发现街对面忠毅侯一行人。
大概只顾游玩,身形高大的忠毅侯凌骁穿着十分随便,棱角分明下颚胡茬子杂乱无章,不修边幅,随从的人亦如此,别说不懂识人的小厮,如果云琇没见过本尊,怕也会认错。
“侯爷,请稍等!”她见凌骁上马,知道他要走,顾不上礼数,一路小跑,挡在马前,仰头急道,“奴婢是老夫人贴身丫头春桃,天冷老人家身子不利爽,姑娘们未出阁多有不便,奴婢大胆请侯爷看在云御史、定国公府三爷的脸面,给个补偿机会。”
定国公府三爷是二姐夫,云御史是父亲。
云琇情急之下搬出两张底牌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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