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吾杀红了眼,一刀砍去,羌兵应声而倒,血溅了他一脸,他闷声笑着,伸手抹去血迹,飞奔到耿恭身边,叫道:“耿将军,兀都已死,伯彦已逐,你是我先零羌的白石神!我当在西羌建祠立庙,塑你金身,世世代代,不忘你的大恩大德!”迷吾趴在地上,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头,仰头道:“耿将军,从今以后,我们归附大汉,永不生叛,若违此言,有如此箭!”他从背上抽出一箭,双手一折,箭断成两截。
耿恭望着他,眼中茫然,心中无一丝兴奋。收复陇西,征讨西羌,不知战死了多少人!茂盛的草木里,不知掩藏着多少白骨;洛阳的春闺梦里,有多少人苦苦等待,可等来等去,也许永远也等不回那个人!
悲伤吹过沉沉的黑夜,不知有多少孤魂在哀哀哭泣……
战争,是多么残酷!
迷吾跪着,见耿恭半晌无言,一时不知所措。杨晏急忙向前扶起,轻轻唤道:“哥哥,哥哥……”
耿恭“啊”地一声,道:“迷吾,兀都已亡,西羌已复,我归洛阳,自会奏明皇上,以后羌人与我汉人一般,都是皇上的子民!”他又转向范羌:“羌弟,伯彦北逃,我们需穷追不舍,虚张声势,不给他喘息与思考的机会,让他过鄯善,直奔龟兹,我弟弟已在那已布下雄兵,那时一鼓作气,踏平龟兹,西域自然平复!”说完,勒马欲追。
范羌急忙挽住,道:“哥哥,你身负重伤,如何能追?”
耿恭摇头:“荡平西域,在此一举!我是军中主将,岂可不去?”耿恭只想早点结束战争,再无生死,再无离别,可是,战争结束了,又能去哪儿?洛阳吗?宫廷那一段机关算尽的日子,如一柄刀,在他心里刻上了伤痕,他如何愿意去?耿恭一时茫然,不知所从。
这时,杨晏、迷吾、姚果皆立在耿恭马前,不肯移动,一同劝阻。耿恭着急,叱道:“时不我待,机不再来,再拖得片刻,伯彦去远,静心一思,不投龟兹,而各回本部,日后休养生息,岂不又成我国之患?”
杨晏道:“哥哥休息,我等当以项上人头担保,自将奋力追赶,将伯彦撵至龟兹!”范羌、迷吾、姚果亦齐声附合。
耿恭沉吟。这时,汉兵引来一人,这人风尘仆仆,气喘吁吁,见了耿恭,以手加额,道:“耿将军,耿将军,终于找到你了!若再晚得一两天,我的人头,怕是要到地里啃泥巴去了!”
耿恭等人莫名其妙,那人也不解释,从怀中掏出一束纸帛,双手一扯,竟是黄色的圣旨!耿恭一惊,急忙从马上跃下,拜服在地。那人拉长声音,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骑都尉耿恭征讨西羌,功高劳苦,即日进京,钦此!”
耿恭愣住了,章帝竟在此时命他回洛阳!他跪在那里,不知所从。使者急道:“耿将军,快走快走,再拖得一天,我就人头不保了!”乐书吧
耿恭愕然:“何出此言?”
使者忙闭嘴不言。杨晏道冷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待我哥哥平了西域,自会东归洛阳,何用你来催促?使者大人,你自己回去吧!”
使者的脸胀得通红:“耿将军,求求你,快走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你若三天之内未归洛阳,那、那马、马、马大人就要将我夷族!”
杨晏浑身一震:“马防?他果然要恩将仇报了!哥哥,你不能回去!就算平定了西域,也不能回去!咱就在西域,择一个僻静的地方,终日走马练剑、喝酒吃肉,纵论天下大势,岂不痛快!”
迷吾向前一步,朗声道:“耿将军,你到我西羌来,我们奉你……”
耿恭眼一瞪,露出一道杀气,迷吾急忙闭口不言。耿恭一字一顿道:“迷吾,再说大逆不道的话,休怪我不客气!”耿恭站了起来,慢慢地爬上马,对使者道:“走吧。”语气之中,甚是萧瑟。
范羌、杨晏急忙拉住马,泣道:“哥哥……”
耿恭喝道:“还不快去追伯彦!”言毕,他竟舍了众人,随着使者,往南而去,一道白影,瞬间消失在一片苍茫的碧绿之中,只有风声呼呼,树影飘摇。范羌、杨晏恍如梦中,怔在原地。
耿恭骑在马上,头伤复发,恍如一万片锣鼓在敲,耳中咣当咣当,好不热闹;又似有一万把刀在割,恍恍惚惚,头痛欲裂,加上腿被兀都砍伤,不时有血水渗出,耿恭皱着眉,咬牙强忍,连缰绳也拉不住了。使者却不管他,只知一味驰马,风沙似剑,纷纷袭来,耿恭如何受得住?突然闷哼一声,从马上掉了下来,人事不省。
使者“啊呀”一声,翻身下马,见耿恭面色苍白,剑眉紧锁,吓了一跳,推了推耿恭,轻声叫道:“耿将军,耿将军……”风声呼呼,耿恭一动不动。
使者急了,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俯身去抱,可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搬得动耿恭?他抬头望了望,荒山莽莽,哪有一丝人烟?他围着耿恭转了几圈,掉泪道:“怎么办?怎么办?再过两日,未至洛阳,那马防便要杀了我全家,唉……”
使者蹲在地上,捶手顿胸,号陶大哭,哭了许久,侧头望了望耿恭,不由十分痛恨,道:“若不是你,我全家怎会被杀死?”他对着耿恭,狠狠踢了一脚。那知耿恭全身肌肉,他“啊哟”一声,抱着脚跳了起来,骂道:“该死的,老子反正横竖是死,先杀了你再说!”去抽耿恭的剑,那剑被耿恭压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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