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吗?”似乎是叹气的声音太响,我吵醒了谢长歌。
“抱歉,是我声音太大了。”
谢长歌坐起来靠到床头对我说:“不是你的原因。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陈耀飞坐起来靠到椅子上睁大双眼看着天花板。
“大家都睡不着啊,”我揉揉脸,对他俩说,“既然睡不着,不如聊聊天。”
“聊什么?”陈耀飞问。
“聊……自己的人生?”忐忑不安的心塞塞的,我想不到什么能够鼓动气氛的话题,便说了造就当今的我的东西。
“那谁先来?”陈耀飞这家伙倒是对什么话题都能提起兴致来啊。
“谢长歌。”想起上课的时候场内援助我总是叫谢长歌,我就再指名谢长歌一次。
“我第二个说。”不是说也不是不说,谢长歌的话没法让人拒绝。
“那我第一个说。”陈耀飞开始讲述起他的人生:“我喜欢踢足球。我的梦想是成为有名的足球运动员。如果这个梦想无法实现,我想成为武术大师。要是这个梦想也没实现,我想成为厨师,做好吃的。我还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想和同学们成为好朋友。”
“说完了?”我问。
“完了。”陈耀飞回答。
心累,我倒在沙发上,然后立刻起身责问陈耀飞:“小弟弟,你知道‘人生’是什么意思吗?你为啥说这些有的没的,不说说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陈耀飞低头仔细思考,然后回复,“我从一个婴儿长大到……”
“算了算了,当你说完了。谢长歌,轮到你了。”
谢长歌低头不语。我想他是觉得陈耀飞这种敷衍了事的“人生”都成,自己也可以编造点东西出来。
“我的人生,是监狱,一座由我自己打造的名为‘愧疚’的监狱。”说完这句话,谢长歌沉默不语。
“天哪,”我受不了了,对他们说,“叫你们讲讲自己的人生,一个在讲自己的梦想,一个都造出奇怪的比喻来了。算了算了,我说吧。”
我的人生……我该从哪里开始述说我的人生呢?
“你们相信,这个世界有神明存在?”
“不相信。”话音未落,谢长歌就回答我。
陈耀飞还在思考。我不等陈耀飞的回答说道:“曾经的我是无神论者,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无神论者了。”
“为什么?”陈耀飞问我。
“因为……”在这个行尸病栋,黑暗降临后我不知是否还有命活着,说不说出秘密没有区别了吧,“因为我见过神明。”
两人不语,满脸愕然地注视我。
“我真的见过神明。”
“他长什么样?”陈耀飞问我。
“人模人样。”
陈耀飞开始想象。可能我的回答很模糊,我见陈耀飞苦思冥想却好像始终得不到确定的画像。
“他是个看上去年龄比我小,不,是和我们差不多的男性。我想这大概是神明的幻化吧,毕竟他是神明,想变成什么样都可以嘛。”
“然后呢?”陈耀飞问。
“然后,然后我和他交谈了。我……我向他许了一个愿望——或者说是他让我实现了我的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陈耀飞追问。
“重回过去。”说出来了。
病房中静悄悄的。接着,陈耀飞捧腹大笑起来:“易佳和,你说,你说重回过去,哈哈,哈哈哈哈……”
我冲上前去勾住陈耀飞的脖子挠他痒痒,说:“让你笑,让你笑个够。”
“对不起,哈哈,对不起,我不敢了,哈哈……”
见到陈耀飞的笑脸,我心酸起来。
“怎么了,你怎么哭了?”陈耀飞抬头问我。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心之意。
我没有擦泪,而是看了看谢长歌。谢长歌也在望着我,眼神中满是困惑。
“是啊,怎么了呢。”我弯腰抱住陈耀飞,如那时在时间循环中一样,抱住这个和我一样遭受过同学冷漠的人。
“易佳和,你有什么伤心的事就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受一点的。”陈耀飞摸摸我的头微笑着安慰我。
“我不是伤心,而是开心,是喜极而泣。我很感激神明让我重回过去,哪怕要我在时间循环中一遍又一遍遭受同班同学的漠视也无所谓。因为,我能够再度看见你们,得到与你们相交为好友的机会。”
不知不觉,我开始述说起我的人生:“我的人生充满绝望。在没有希望之光的黑暗中,我渴求着爱与关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一个人玩游戏,一个人写剧作。一个转折点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如果我在高考中取得高分,我的人生就会发生改变吧。我会成为本科大学的学生,然后读研究生,被父母称赞,被亲戚夸耀。转念一想,我突然觉得这都没有意义。我的人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哪怕这是一条不归路。”
两个人默默地听我说着我的人生。突然,我无法开口了。病房重新陷入安静中。
“重回过去,你已经满足了?”谢长歌问我。
“是啊,因为……”我把脸贴到陈耀飞脸上,说,“我已经交到一个在以前的人生中并未有过太多接触的好友了。”
“我们才不是好友。”陈耀飞说出这句话给我重重一棒。
气氛有点尴尬,我想着找个借口改改自己说过的话。想着自己应该松开陈耀飞的时候,陈耀飞说道:“我们是兄弟,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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