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察觉了?”贾似道有些吃惊,本想端茶杯的手放在茶杯边上都不动了。
“据我看,应该是。”丁大全沉吟着道,掂着下巴上的胡须。
“哼,蛮人多疑,看来果然不假。”贾似道嗤笑一声,摸着茶杯的细瓷花纹,冷然道:“不过,又如何呢?他明日进城就明日进,这么远过来,难道他还打算在城外住多久不成?”
哼了一声,他把茶杯端起,放到嘴边道:“不必慌张,长孙弘既然来了,就算有所察觉,也来不及了。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卫戍重地,他即使三头六臂,还不是任我们搓圆捏扁,且让他在城外呆一晚就如何?”
“这个……他随身带有三百甲士,我观之,个个都是饱经沙场的悍卒,那一身的铁甲,把整个人都包住了,刀枪不入,我怕……”丁大全看着贾似道尖着嘴巴抿了一口茶,担忧的道。
“那又怎样?”贾似道笑起来,打断他的话:“你担心他靠着这三百人要翻天?再厉害的兵,也只有三百人呐,京城光密州军就有两万,还有虎翼军、殿前司,他怎么翻?我见过能以一敌二、以一敌三的兵,他长孙弘练兵有道,我算他能以一敌五吧,在这高墙厚垒的京城里,还用不着动用密州军,光城里的禁军就能压死他们,你怕什么?”
丁大全被贾似道说得哑口无言,却又平添了无数的信心,不知不觉间胆气就涨了起来,侧头一思量觉得是这么个理,自己刚才担心害怕个什么劲?
他献媚的跟着笑起来,附和道:“殿帅说得没错,是丁大全想多了,想多了。”
“你今晚再过去一趟,带些劳军的肉食去,就说是朝廷的意思,他们远来是客,赏赐点东西是必要的,可不要折了官家的脸面。”贾似道眯缝着眼,叮嘱道:“要大张旗鼓的去,鸣锣开道,动作大一点,看到听到的人越多越好。”
丁大全心领神会的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他瞧瞧外面天色渐晚,就要黑了,赶紧的告辞出来,调配了一批吃食酒肉,就往城外长孙弘的军中赶去。
一来一去,丁大全的心情可是大为不同,进城时心急如焚,出城时却愉悦欢快,就差哼歌了。
车轿在临安城出入大道上行进,这条道又叫御街,是城里最为宽阔的一条道,也是贯穿全城的一条道,街道两旁,各类坊肆星罗棋布,大红的灯笼高挂在各处门楣坊间,将临安的夜映照得亮如白昼,辉煌的灯火点缀着这座江南水乡的巨岜,灯光下人头攒动,各类欢客酒徒纵横其间,喧哗的人声会一直持续到临安的深夜。
而城门处,也没有关闭,把门的官兵懒洋洋的应付着差事,税吏们则精神抖擞的盘查客商,因为顺应长途客商民意的关系,临安的城门一直要晚上亥时三刻时分,才会关门,比起北方天刚擦黑就四门紧闭的城市来,这边要宽容许多。
丁大全隔着轿子的帘子朝外窥视,满意的看着一幕幕盛世繁华的街景,心里想着:还是南方好啊,多久没有宵禁了?好十几年了吧?隔得这么远,北方的蛮人打不过大江来,山水相隔,临安稳固如泰山,多年积累,方才有临安如今的盛唐之风,这般强盛的国都,谁能侵犯?
看了一会,丁大全又想起长孙弘来,不禁如刚才贾似道一般,从鼻孔中哼出一股气来。
呵呵,一个蛮人而已,再怎么说也是个蛮人,论心思缜密,怎么会是贾大人的对手呢,贾大人刚才气势多稳,不动如山,谈笑间就能运筹帷幄,你能打又怎样?还不是乖乖的伸着脖子等死。
心情大好,连带的脚程也似乎快了不少,很快的,丁大全就到了地方。
丁大全下轿一看,却吃了一惊,只见不到两个时辰前离去的一片荒地上,竟然拔地而起了一座城寨来。
虽然城寨不大,却非常规制,用大木头砍伐而成的一排木墙很整齐的钉在了荒地上,里面座座牛皮大帐从墙头上冒出了头,在一面面旗帜的下面仿佛如一座小城。
丁大全本来被贾似道鼓足了气的心,在这一刹那似乎又泄了一些。
这样的速度,能够说明什么?丁大全是见多识广的人,走南闯北看多了各色军队,像长孙弘蛮军这样立寨的本事,真不多见。
但转念一想,就像贾似道说的,这就怎么样呢?明天还不是会被严阵以待的朝廷拿下。
一这么想,丁大全气就顺了。
他咳嗽一声,走近寨门,那里有几个蛮兵守着,燃着几堆火,火光下瞧见了人,远远的就高声询问。
丁大全礼数周全的表明来意,还指了指身后大大小小的车子,意思是上面全是劳军的吃食。
“东西留下吧,我家大人已经休息了。”带队的蛮兵好像是个头,眉眼不善的对丁大全道:“连日劳累,大人旧疾复发,实在不能起来,请丁大人海涵。”
“哦……”丁大全脸色不好看了,这特么有些欺人太甚,老子好心好意带着东西来看你,你却连面都不见,太特么狂妄了。
他掂着胡须筹措了一下,本想拿出朝廷大员的气势压一压,但面前的蛮将面不改色的挺着,看样子似乎不大鸟自己。
罢了,看你狂到几时。
在心中冷笑几声,丁大全也不犹豫,令人放下东西,也懒得说几句诸如请长孙大人好生将息的场面话,扭头就走。
反正意思到了,领不领情随便你。
坐着轿子,丁大全优哉游哉的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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