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训苦笑一声,对帐外的二李应道:“进来吧。”
李筠、李重进二人联袂入帐。
二人今天都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事后又忙着收编战俘,清点伤亡,一直到现在竟然都还没来得及回去换身衣裳,所以二人进来的时候,身上穿的还是布满了血渍跟烟火气息的铠甲,脸上还残留着不少烟熏火燎的痕迹。
见到范质、王溥二人也在,二李稍稍楞了一下,随即侧过身来先朝范、王二人行了个礼。
范、王二人颇有些尴尬,目不斜视地朝他们回了个礼,随即就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泥塑菩萨的模样。
二李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范、王二人是在跟柴宗训商量什么事情,所以小声地问到:“我们没有打扰到陛下和二位大人吧?”
“没有!”柴宗训知道范、王二人此时不好意思讲话,替他们应了一声,随即反问二李到:“不知两位将军来见朕有何事?”
二李对视一眼,突然单膝跪下,双双从怀中掏出两本类似于书册一样的东西。
“陛下,这是我二人军中的花名册!”两人低着头字字铿锵地对柴宗训说到:“听闻陛下要建英烈祠,我二人特地将这本花名册献上,以方便陛下记录战死将士的姓名和境况!”
听到二人说手中的书册竟然是军队的花名册,柴宗训心里微微一动,范质、王溥二人却是脸色大变。
试探,这绝对是李筠、李重进二人的试探!
要知道,花名册虽然代表不了什么东西,但一般情况下,献上军中的士兵花名册,事实上就意味着献上军权的意思,因为这本花名册,记录了全军每一个将士的姓名和基本情况,拥有它,就代表着对这只军队有了最基本的认识。
这种方法,就和战败者投降的时候献上城池军民的户籍表册一样,代表了彻底臣服的意思!
范、王二人根本没想到,他们这边刚刚以为柴宗训做得太心急了,恐怕会引起李筠、李重进二人的警惕,可一眨眼二李的反应这么快就来了!
他们二人是想真心实意的把军队交给柴宗训吗?
范、王二人可不这么想。
须知在五代十国的战乱时期,那些武将凭什么能频频推翻皇帝,改朝换代,建立一个又一个短命的政权?
还不是因为他们手中有兵!
在这个立法崩坏、群雄并起的时代,谁手中有兵,谁就能称王称霸,往小了说足以坐镇一方,往大了说,就像周太祖郭威与周世宗柴荣那样,自立为王,征战四方,一统天下,也未为不可!
而李筠、李重进二人虽然暂时还没有露出那样的野心,更没有那样能配合野心的能力,但二人手中掌握军权,这才是武人的自保之道,也是二人安身立命的根本。
谁会把自己的命轻易地就交到别人手上,还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孩童?
别说是范质、王溥二人不信,恐怕换做任何一个思维稍微正常一点儿的成年人,都不会相信!
所以范、王二人理所应当的认为二李这是在试探,他们就是想知道,柴宗训是不是对他们手中的军权动了念头!
二人赶紧焦急的看向柴宗训,生怕他一个思虑不周,把二李手中的花名册给接过去了,那到时二李若是作乱,只怕这支大周仅余的队伍就彻底完蛋了!
但令二人稍稍松了口气的是,柴宗训见到那两本花名册之后,虽然微微愣了一下,但却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毫无波澜,挥挥手对二李说到:
“二位将军多虑了,朕要这花名册有何用?建立英烈祠的事,还得等到了西域、我们有了自己的地盘再说,而阵亡将士的名单,到时候二位将军拟一份给朕就行了,朕相信二位将军绝不会徇私枉法,让我大周的英烈受到任何委屈,二位将军说是吧?”
李筠、李重进二人对视一眼,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说到:“可陛下乃是一军之主,这两本花名册,原本就应该交给陛下……”
“朕不仅是一军之主,还是一国之主!”柴宗训打断了二人,不耐烦地说到:“朕每日要管那么多事,整队人马的吃喝拉撒、大周未来的构想,还有进入大戈壁之后的安全跟保障,以及大大小小的各种事宜,二位将军是嫌朕还不够累,想给朕增加更多的担子吗?”
李筠、李重进二人赶紧缩了缩脖子,胆战心惊地回答:“末将不敢!”
“那就好!”柴宗训叹了口气,收回脸上的不耐,对二人说到:
“正所谓术有专攻、各尽其职,朕虽然是大周的皇帝,但也做不到事无巨细,全都一把抓,事事都亲自过问,若是如此,朕只怕活不了几年,就得活活被累死了。所以以后凡是民生政事,朕会交给范先生、王中书等文臣去处理,而军中要事,则要拜托舅父、还有李太尉你们了,不知道范先生、王中书、李太尉、舅父,你们可愿替朕分忧?”
范质、王溥等人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大喜,连忙纷纷走到柴宗训对面躬身道:“臣等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柴宗训点了点头,冲四人挥挥手道:“朕今日忙碌了一整日,有些累了,四位爱卿若是没什么别的其他事,就先退下吧,朕想早点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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