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训原本是想靠着这支指南针走出大戈壁的,但没想到在陇右吐蕃遇到了论悉伽这个“好人”,他不仅给自己赠送了大批的物资,还给自己找了个能在大戈壁里认路的向导。
因此这一趟大戈壁的路途虽然辛苦,但却没能让柴宗训感受到任何挫折,他们只是稍微显得有点儿疲惫,却还是顺顺利利的从戈壁中走出来了。
只是出来之后,才发现戈壁里面和戈壁外面似乎也没什么区别,除了绿化多一点儿,偶尔能看到水源之外,整个沙州,几乎“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柴宗训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等人在穿过大戈壁的时候方向出现了偏差,可能走到了通往玉门关的方向。
但直到遇到这个面相憨厚的老农,他才明白,自己等人并没有走错方向,只是这个沙州,实在是太荒凉了!
距离城池二十里远的地方,就已经荒无人烟,大片大片的良田被抛弃,田地里长满了野草,很多明显可以被猜到是用来引水的水渠,都塞满了淤泥,而且淤泥已经干涸,龟裂成一大片一大片,露出满目死气沉沉的暗黄色。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知道,若是放在汴梁城,别说是距离城池二十里,就算是距离城池两百里的地方,那也是纵横阡陌,稻禾青青,数不尽的农民在田地里忙忙碌碌,为着喜获一年的丰收,为着养家糊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
难道沙州城的军民,都不用吃粮食,还是他们有别的什么佳肴美味,可以替代田地里产出来的稻禾跟小麦?
柴宗训拿好奇的目光看向那名胆战心惊地“老农”,才发现老农的眼里闪过一抹悲愤,然后又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情。
只见他朝柴宗训拱了拱手,悲痛地说到:
“好叫这位小哥知道,不是我们沙州城的老百姓不想出来种地,只是……,唉!只是附近的马匪太猖獗,如果遇到落单的农夫,难以逃脱他们的毒手,就算那些耕种好的田地,也常常被他们破坏,大家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田地,一不小心就被他们一把火给烧了,所以一来二去,大伙儿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放弃城外的田地,只在城内或是沙州城附近种植粮食了。”
“哦?”柴宗训惊讶地微微张大了嘴,对老农的话表示惊愕。
因为据他所知,一般的马匪是不会破坏农田的,毕竟马匪也是人,也要吃饭,如果把农田全都破坏了,那谁来种粮,他们又到哪里去抢饭吃?
不过柴宗训毕竟聪慧,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这个老农所说的“马匪”,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这些马匪根本就不是冲着抢劫来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破坏沙州城的农业种植系统,让沙州城内所有的老百姓都饿死!
而普通的马匪,绝不会干这样杀鸡取卵的事,因此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些“马匪”,根本就不是什么单纯的马匪,他们很可能是回鹘人、契丹人,又或者党项人假扮的,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夺取沙州和瓜州两座城池!
想到这一点,柴宗训额头上的皱纹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些,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西域似乎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尤其是生活在西域地区的汉人,其境况可能比自己当初预想的还要更遭!
难怪当初周太祖郭威才刚刚建立大周朝,归义军就不断派人前来联络,想要内附,估计他们也是实在撑不下去了,才想干脆举族搬迁,远离这片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的地域,把那一堆烂摊子干脆全都丢给异族人!
只可惜归义军的人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他们设想的内附一直没能成功,反倒是他们当初准备投靠的大周朝,如今变成了昨日黄花,就连大周的皇帝,也要千里迢迢跑到西域来避难了……
想到这里,柴宗训又忍不住苦笑一声,这才对那一直在偷偷打量他的老农问到:
“那敢问老丈,如今的沙、瓜二州,可还在归义军的管辖之下?”
陈老实听到“归义军”三个字,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毕竟这可是所有西域地区汉人的统治者,是保护了整个西域地区所有汉人一百多年的保护神,也是他心目中最崇敬的军队,是他一直以来最引以为豪的亲人。
因此他奋力的挺起了胸膛,拍拍胸脯道:“没错哩,如今的沙州,就是在我们曹将军的统治下,不管是沙州还是瓜州,都是属于我们归义军的地盘!”
“哦!”柴宗训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问到:“你说的曹将军,可是归义军节度使曹元忠?”
“是哩!”陈老实赶紧回答到:“咱们这方圆几百里,除了曹大将军,还有哪个姓曹的敢自成将军?”
他话虽然说的颠三倒四,但柴宗训却听明白了,如今的沙、瓜二州,依然还在归义军的统治之下,而曹元忠,还依然是归义军的首领!
知道这一点就好办了,原本柴宗训还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他所知道的历史事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呢。
比如说赵匡胤派人来追杀他,还有赵光义提前封了晋王,这些事都和他在梦中所见到的历史有所差异,柴宗训怕就怕万一归义军这里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千里迢迢带人来到西域,就不是来复国,而是来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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