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门口的报刊亭被堆满的各种报刊杂志挤压得死气沉沉,报刊亭老板戴着啤酒瓶底一般厚的眼镜,本来就很突出的眼睛被镜片照得又大又圆,像被剐了皮的牛眼睛一样透着死不瞑目的眼神。
王恩在报刊亭前站立用眼光迅速寻找自己钟爱的《读者》杂志,车站门口的人流熙熙攘攘,有背着小孩怨声载道的妇女、有蹲在进出口花杆墩子旁愁容满面抽烟的男人、有挎着竹篮买樱桃的流动商贩、有手捧奶茶话语中透漏着时髦嬉笑怒骂的情侣,这时的王恩像是一块躺在小溪流里的石头,从他背后走过的人像是一去不回的溪流,尽管打磨着自己的人生却又与自己毫不相干。
王恩本身是一个见不得大世面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显得是那样的手足无措,唯有站在自己心爱的书刊面前他才显出应有的安静,这一刻一切的喧闹都与自己无关,只有自己心仪的杂志是他的全部,这种状态是一种赤子之心。任何一个人在潜心最求自己心爱的人和事的时候,其他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无旁骛,这是虔诚者在追逐信仰的过程,这是一个人为自己营造出来的一片清净的精神独立王国。
买《读者》一直是王恩的一个爱好,高中到大学期间他唯一坚持下来的就是每一期的《读者》都不容错过,有时到了月底生活费倾囊的时候他也会挤出最后3块钱买上一期,错过哪一期总感觉生活或精神上少了点什么,这是一种变相的强迫症。然而除了买《读者》杂志,其他事情对于他又是那么的不慌不忙和或有或无,三个小时能做完的事情他能为自己找上一百个理由拖延到三天,犯有严重的拖延症。他自己有时候静下心来思考人生的时候极度懊恼,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矛盾的综合体,想着想着能让自己怀疑人生。
热浪撩过河面卷着热气涌向街头,滚动着地面蒸腾出的灼浪一股股地从人们的裤管往上窜,潮热的温度溻湿了街上人们的裤衩和衣襟。王恩手中的杂志充当了临时性的扇子。突然窜上来的毒辣日头毫无征兆,也完全没有夕阳西下的柔情蜜意,天边沉甸甸的彤云浑厚朴实又有些隐藏着的张牙舞爪。这种从卷积云里挤出来的太阳凶狠、毒辣、不讲情面,晒得地上的人猝不及防的怨声载道。
车站没有售票大厅,修得极具地方文化元素的金黄琉璃翘角楼车站大门紧锁,挂在门上的大铁链子被氧化出黑褐色的斑驳锈迹与失去光泽的不锈钢门把手浑然一体,年久未开;透过留有第一次抹洗留下水印现在布满灰尘的黑色玻璃门能隐约看见空旷的大厅里面孤立着几根柱子和几个塌了边的大纸箱。所有等候班车的人都挤在这一块仅有阴凉处的平台上,玻璃门上的大铁链子被人们挤得与不锈钢门把手发出噤牙的声音。挤进阴凉处的人们叹着气表示着暂时缓解的灼热感,这灼热感多半是来自心头,因为在这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挤出的臭汗更加黏人,皮肤与皮肤之间温度更加剧了局部的温度。一个身穿黑色体恤背着沉甸甸的双肩背包的年轻男人站在被烈日奴役后助纣为虐的涌出阵阵热浪的水泥坝里,尽管穿着吸热的黑色衣服,那种惨白的肤色透出耐热少汗的体质,是那种脸上隐隐约约布满雀斑的人,被热浪晃动得变形的身影像是一幅海市蜃楼的景象。一个光着膀子腆着肚子满脸横肉的秃子从厕所那头摇摇摆摆的走来,活像一头马戏团里站立行走的狗熊。他手里拿着集满黄色茶垢透明茶杯,极度不耐烦的拍了一下肚皮,骂了一句“妈拉个巴子,什么鸟天,热掉老子的球”,肚皮晃动了一下,黄豆般大的浑浊汗珠从下巴顺着脖子流经他摇摇欲坠的肥胸最终从浑圆的肚皮底下掉落。
秃头问了站在烈日底下的黑体恤男人“你到哪儿?”
黑体恤男人道“我到麦坪”
“到麦坪的车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太阳啊!”
“没事,我不热!”
“妈了个巴子,真是千奇百怪,还有不怕热的。不怕你就在这儿等着吧!”秃头甩着话走进西边墙角的车站工作人员休息室里。休息室是简易的板房搭建的,门头上挂着一个摇头的小风扇,风扇看似在呼哧呼哧的使劲往屋里吹,但从屋里的人焦躁的动作可以看出那个风扇形同虚设,就像玻璃门里闲置的售票大厅一样,让人见了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听见那人也到麦坪,王恩注意到了他,王恩开始在脑海里使劲搜索着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在哪儿见过,越看越觉得眼熟,他开始把范围缩小到村里的每一个人和每一张面孔,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在他脑子里来回过了一遍。王恩猛然拍了一下头“诶!这不是何云吗!”
他又端详了一会确定是何云后,故意绕到何云的后边猛拍了一下何云的肩膀。何云回过头看见王恩懵了片刻也惊叫出来“诶!小四。”
王恩把何云拽到阴凉处,两人开始问长问短,脸上同时流露出喜出望外的激动表情。。
王恩和何云是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幼儿园一起撒尿和泥、小学一起放过牛、初中一起逃过课,初二之后何云跟着他的爸妈去了深圳打工,从此两人便没了音讯,那时两人虽然彼此恋恋不舍但都没有表达出来,青春期的感情比较羞涩,尤其是男孩子之间更是难以言表。以往的音容笑貌虽然都在,但一晃十多年过去,虽说是弹指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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