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一个时刻里，原本豪华甚至有点奢侈的包间里，也有了一点明媚而温暖的氛围。不知何处传来的音乐声，水似的从门缝里，从墙壁上渗透进来，在包间里缓缓地飘动着。
杜自远手扶着椅背，目光有些矇眬地看着右少卿那张美丽的脸，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来。他总有一种感觉，她应该穿着一身新四军的军装，深棕色的皮带上挂着她的手枪。过去“凤夫人”留下的踪影，就是她高高盘起的头发。
杜自远恍如在梦中。他心里几次提醒自己，她不是武凤英，她不是武凤英。她应该是另外一个他曾经见过的女人。但他心里默念的，仍是落凤岭上的武凤英。
右少卿慢慢走过来的时候，似乎也有些魂游天外。她目光晶莹的大眼睛一直落在杜自远的脸上。她和杜自远隔着一把椅子，互相注视着。
叶公瑾的眼睛一直在两个人之间转着，隐约之中，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指着杜自远说：“少卿，这位是杜自远，杜先生，银行家，帮我管理财务。”
右少卿仿佛刚刚清醒过来，微微向他点头，笑吟吟地在桌边坐下，继续端详着站在身边的杜自远。
刚才，她初一进门，见他相貌俊郎方正，神态温和文雅，看着就很顺眼。听他说了那几句话，尤其是那句“只是在梦里”，似乎拨动了她的心弦，听着就很顺耳。现在，又知道他是银行家，并且是帮助叶公瑾管理财务的，必定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心里就更是顺心。顺眼、顺耳和顺心，已经让她的心里对杜自远有了七分的好感。她索性笑着向他伸出手来，要和他握手。
杜自远欠起身来，握住她的手。右少卿心里十分敏感，隐约感觉到那双大手，结实有力，满满地握着，既温暖厚实，又透出他的真诚和实在。这样一不，就让她心中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右少卿微笑着，尽量随意地问：“不知杜先生，在哪家银行发财呀？”
杜自远看着她说：“是一家小银行，敬业银行。我其实，很想请苏小姐也在我的小银行里也开一个户头，看看我有什么可以效力的地方。”
这句话很中听，让她心里高兴。不过，正拨动了她心里刚刚冒出来的另一个想法。她复查“军火案”时，很快就发现，在这个案子里，必然要涉及大量银行转账方面的业务，这正是她不懂的地方。
她想到这里，便笑着说：“杜先生，我的工资不高，那点钱，怕不能给杜先生带来利润，反倒增加很多麻烦吧，是不是呀？”
“不会，当然不会。欢迎苏小姐随时来。”杜自远说得很真诚。
“杜先生，我倒是，”右少卿笑吟吟地说，“有个想法，很想向杜先生请教一些银行转账方面的知识，不知杜先生会不会嫌烦？”
“不会，不会，欢迎苏小姐随时光顾。”杜自远认真地向她点头。
右少卿更加高兴了，心里的满意，在不知不觉中又增加了两分。各位看官，这已经就是十分的好感了。
看官们看到这里，可能已经猜到了，孪生的姐妹，喜欢的，自然是同样的甚至就是同一个男人。这样一来，杜自远和左少卿、右少卿之间，在感情方面就可能会多一些纠葛了。再多说一句，若仅仅是感情上多一些纠葛，倒也罢了，只怕是还不止这一些呢。这个，自然也是后话了。
傍晚的时候，杜自远离开旋转门。他坐黄包车回去的路上，只觉得暖风拂面，路边的店铺也灯火疏离，五光十色，尤如进入梦境一般。苏少卿的那张笑脸，时时在他眼前晃动着，也让他的心中油然生出一些情意来。
路上的货车轰然驶过，让杜自远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叶公瑾眼中藏着疑惑，注视着他说：“我的下属，苏少卿。你认识她吗？”杜自远暗自叹息，她不是武凤英呀。
这个时候，他也渐渐地察觉到，自己对苏少卿的好感，多少有点爱屋及乌，是从武凤英那里转移过来的。不过，到此时他才再次想起，确实有一个女人，和武凤英长得十分相似。
那是一九四五年的十月，为了接受日军投降事宜，华中军区六纵派了一个代表团，与当地国民党第十三军协商受降事宜。杜自远因为长期在敌工部工作，了解敌伪方方面面的情况，因此被临时抽出来，作为代表团的一名随员，一同前往。
六纵的代表团抵达时，国民党第十三军的几名高官已经站在县城门口迎接他们了。双方在客气中藏着戒备，互相握手寒暄，仿佛真的是多年不见的亲兄弟。
杜自远目光敏锐，处处留意。他一眼就看见，在几名高官后面，站着一名女军官。看得出来，她是负责安全警卫工作的，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枪套上，不时向左右观望着。她穿着一身合体的军装，更显出她的挺拔和英武。她没有戴帽子，也是长发，盘发的方式竟然和武凤英完全一样。
杜自远那时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她的容貌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职业敏感让他有些警觉，也有些不安。情报工作无小事，针尖大的意外情况也必须立刻汇报。他急忙低声对身边的敌工部长汇报了这个情况。
敌工部长从华中军区来。但在代表团里的身份，只是普通成员，因此并未上前与第十三军的高官们握手寒暄。
敌工部长低声问他：“你说的像，像到什么程度？”
杜自远也低声说：“非常像，非常非常像，就像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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