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说,安心在回顾她的这段新婚生活时,总的感受还是美好的。这当中最使她感到满意的,是铁军。我是看过铁军的照片的,相貌上乏善可陈,和安心绝对说不上相配。但在安心的嘴巴里,这位夫婿有学问、人正直、知道心疼老婆,在家也不懒、不脏、不邋遢,在个人生活小节上,属于毛病不多的那类男人。男人能这样就不容易啦。惟一的毛病,对安心来说,就是心胸有点狭窄,偶尔安心和哪个小伙子眉飞色舞地多说了几句话,他就会表现出醋意来。这醋意对于正在相爱的男女来说,本来也是一味幸福的佐料,但因为暗地里有毛杰这块心病,所以铁军这种眼里不揉沙子的个性,就让安心格外恐惧不安,所以安心才觉得这是铁军的缺点毛病。
还有一件事,两人也有很大争议,那就是,他们今后的归宿,是在南德这个美丽的小城长期呆下去呢,还是在安心两年实习期满后他们一起回到大城市广屏去。
南德公安局缉毒大队是安心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单位,虽然仅仅干了一年多,但她已经找到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队里的每个人都很善意,都很喜欢她,工作上她也能胜任。这里离她的老家清绵,也挺近的。她和铁军在半年的时间里回了两次清绵,她母亲也来南德看过他们一次,队长老潘还请她母亲吃过饭呢。老潘对安心工作上的帮助和他作为一名领导在各方面的表率作用,使他几乎成了安心的偶像。他生活上对安心的照顾,也一如兄长般的温暖。这一切使安心认为自己和这份工作,和这些战友,和她的领导,和这个小城,甚至和这里每一天的阳光和细雨,已经密不可分。
铁军虽然在《南德日报》的工作也还顺心,但整体上还是客居他乡的感觉。他在南德即便住得习惯了,也绝对没到以此为家,以此为最终归宿的程度。他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安心,本来就是短期临时的事儿,安心在这儿锻炼期满后他们理当回到广屏去,这是原来就说好了的。广屏地方大,条件好,那才是好好生活,好好干事业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不管怎么说广屏是铁军的家,他妈妈在那儿,他所有的朋友、同学和所有有用的社会关系,也都在那儿,所以必须回去。
这是一件大事,是决定他们未来共同生活的方向性的大事,两个人从务虚到务实,讨论甚至争论过多次。好在归期并非迫在眉睫,他们还不至于为此发生争吵。双方的各抒己见,基本上还处于心平气和的理论探讨阶段。
安心说服铁军留下来的理由,看上去全是为了铁军着想的:第一,这里空气好,对铁军的身体有好处——铁军是有哮喘病的——还有什么比身体好更重要的事情?第二,这里上上下下的领导对铁军很重视。广屏虽好,但地方太大,人才济济,竞争激烈,想在广屏出人头地不那么容易。而在南德,以铁军的能力和那点“背景”,估计很快会有提升的机会,所以从事业上说利大于弊;第三,从生活上算,这里的物价便宜,供应丰富,东西实惠……
而铁军坚持回去的理由似乎也全是在为安心着想,其中首要一条就是安心在南德干的这差事,真是太不安全了。夸张一点说,夜里在南德街上走来走去的人,弄不好有一半儿在和毒品做着生意呢。这帮干公安的有个内部的口头语铁军也知道:南德是一个战场!铁军是去过缉毒大队的,缉毒大队会议室墙上挂着的烈士遗像比锦旗奖状还要多。你说你一个女孩子非要这么出生入死的干什么,想当英雄吗?有这瘾?
安心说:“我不想当英雄,但我喜欢和英雄在一起。”
“谁呀?你们那儿谁是英雄?”
“多啦,比如说,老潘。”
“哎哟,”铁军说,“老潘他爸爸是吸毒吸死的,他苦大仇深,你又何苦来的?”
安心正色道:“你以为我们这些人在这里拼命工作都是为了报私仇吗?我们在这儿干是为了……”
铁军连忙抬手让她打住:“别跟我讲大道理,讲大道理你不是对手。你和老潘他们不一样,你是女同志,又是大学生,组织上也不应该让你长期干这个。”
话说到这一步,不说大道理也没法儿说了:“缉毒是为国为民建功建业的事,是你们男人的专利呀?干缉毒了?女同志就没资格干缉毒了?”
铁军皱眉:“你说你这大道理跟我说有什么意思呀,你要不是我老婆我马上带一群记者采访你去。把你包装成一个战斗在公安缉毒第一线上的女英雄,在报纸上广播上电视上天天吹你,让你家喻户晓!把你架到火炉子上烧着,让你想下来都下不来了,想不干都不行了!等哪天你累了,烦了,想苟且偷生了或者只想松弛一下了都没那么容易了。你是英雄模范就得按英雄模范的样子做事,按英雄模范的腔调说话,上街买菜都不能和人家讨价还价,要不人家会说英雄怎么这样啊!要是你哪天真的牺牲了,那就真算善始善终了,我们就更有的可写了,更说明我们树的这典型没树错!”
其实,安心早就和铁军说过的,潘队长几乎从来不让她参加任何有危险性的任务。在整个儿缉毒大队,几乎每个人都对她这位下放锻炼的女大学生带有一种自觉的保护意识。这些情况铁军都知道。
当然,在南德缉毒大队下放锻炼的整个儿过程中,安心也并不是没有经历过任何危险的,她甚至还参加过一次与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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