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宾贤垂下眼睛,淡声道:“是春云过来同我道,安娘子落水了……这又怎样?”
鹦哥全身一震,果真是春云去报的信!
春云跟这件事儿,是否是真真地有啥牵连?!
鹦哥不敢相信。
这幅样子,心知这必定是春云出了啥不妥的地方。
他心头一动,鹦哥历来是个嘴紧的,否则亦是不会当了奶奶心腹这样经年。他心头那困惑,何不径直跟她说,没准儿有啥意外结果呢?
言宾贤是个杀伐果决的,起了念头,轻轻考量一通后便径直开了口:“有桩奇事儿,反而是也恰好同你说一说。”
鹦哥全身一凛。
她神情变的有一些凝重,向言宾贤参礼:“三少请讲。”
言宾贤垂着眼,似是有一些漫不经心道:“实际上亦不是啥大事儿,仅是这桩事儿挂在心头,终究不大舒坦罢了。”他顿了一下,见鹦哥神情郑重,心里边反而是非常满意,沉着的继续道,“起先我在房屋中,春云跑来同我说,安娘子落水了。我寻思着总是表兄妹一场,便过去一瞧。谁晓得池子中头沉浮的压根不是常如意,而是……”
言宾贤顿了一下,终是没把胡春姐的名儿讲出来。
他囫囵的以“旁人”取代过,又飞疾道,“我救了那旁人后,便晕倒了,岂知醒来后,你们全都跟我说,我救的是常如意。现下看起来,我着实是救了她,可为啥,那时我居然把常如意当作了旁人?”
鹦哥有一些骇大了眼。
她晓得三少是习武的,眼神如炬,又同常如意相熟,定然不会有啥“认错人”一说;然却诡异的是,认错人的状况真真地出现了。
那般也便是说,有啥在影响着三少的认知,要他的判断产生了错误?
鹦哥好长时间没讲话。
半日,她才开了口:“三少,你救安娘子时,许多丫环婆娘全都在场,因而,你救的人必定是安娘子没错。至于你为啥把安娘子当作了旁人救上……婢子驽钝,反而是想不明白了。”
言宾贤听了亦是不灰心失望,他本来便没指望这丫环可以给他解惑。
他淡淡的点了下头,便令鹦哥下去。
岂知,历来妥帖听话的鹦哥,却是寸步未动。
面上,满当当全都是趔趄挣扎跟犹疑。
言宾贤心头一动,亦是不催促鹦哥。
他晓得,像鹦哥这般的妥帖丫环,会想明白的。
果不其然,过了半日,鹦哥才垂着头轻声道:“仅是有一丁点,非常可疑。”
言宾贤道:“你讲。”
鹦哥轻轻咬了下下唇,至此才道:“是春云……为啥安娘子落水,她先跑来寻三少?”
仅是简短一句,言宾贤的目光却是一亮。
是了,虽说那时他隔的那冰湖非常近,可出了事儿,首先应当是寻人救人,而春云,不去寻那一些身强力壮倚靠近冰湖的家丁婆娘,而是径直跑来告知了他……
即使是要回禀主儿,春云莫非不应当回禀的是老太太么?!
倘若怕老太太担忧,那也应当是同大丫环鹦哥商议呀,就这般贸冒然跑来寻了他——
倘若是后边没出那桩奇事儿,这事儿也便罢了,究竟虽讲不大过去,亦是不算啥问题。
可独独后边出了那桩事儿。
独独是他,把常如意认作了胡春姐。
独独是他,萧山伯府现下哭着闹着要把常如意嫁给他,常如意乃至以死相逼……
这一串讯息在言宾贤头脑中略过。
言宾贤眼睛愈发深沉了。
……
鹦哥回至水莲堂时,天色有一些晚了。
春云不知是否是心虚,一向在茶汤间门边张望,瞧着鹦哥面色如常的孤自一人回来,居然是一副松了好大一口气儿的样子。
鹦哥心里边愈发难过。
她面上却是照旧如往常般。
小丫环嘁嘁喳喳的迎上,逢迎鹦哥道:“鹦哥姐姐,老太太本能的问了你好几回,才发觉今日下午你是歇班的……”
鹦哥冲着小丫环点了下头,掀了竹帘,在外间里过了过寒气,至此才朝老太太的内阁行去。
祁山太君见着鹦哥反而是开心异常,招呼着她过去,提起了胡春姐嫁妆的事儿:“……今日见十三王爷过来谈小定的事儿,我倒想起一件旧物来。起先我小定那片刻,老郡公爷送了我一块白玉雕成的大雁,我记的一向收在库房中。你可晓得搁在哪儿啦?”
鹦哥掌管着祁山太君私库的钥匙,每年全都再清点一遍老太太的私库。她仅稍作一想,便回忆起来,笑道:“婢子记的呢,那白玉大雁一向搁在金缂丝楠木屉中头。便搁在丙号屉中收着呢。”
祁山太君便满意的点了下头,叮嘱道:“转脸把这白玉大雁也是给春儿添到嫁妆上去。”
鹦哥脆生生的应了。
祁山太君便想起桩啥事儿,屏退了左右侍奉的丫环,便留下鹦哥一个,笑狭狭的要鹦哥再近前一些:“……提起来,起先便同你讲过,待春儿成婚时,你跟过去作个屋中的掌事小娘子……”
鹦哥历来全都是温绵笑着的面上头一回出现了惊惶失色的神情,她噗嗵一下跪下,有一些惶惶然:“老太太,是婢子哪儿出错了么?”
历来端庄稳重的鹦哥,泪水全都快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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