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迁眼见窗外,寻思:“这小魔头当真讨厌,给她缠上了身,后患无穷。阿朱托我照料她,这人是个鬼精灵,她要照料自己绰绰有余,压根儿用不着我担心。我还是避之则吉,眼不见为净。”
正想到此处,忽见远处一人在雪地中走来。隆冬腊月,这人却只穿一身黄葛布单衫,似乎丝毫不觉寒冷。
片刻间来到近处,但见他四十来岁年纪,双耳上各垂着一只亮晃晃的黄金大环,狮鼻阔口,形貌颇为凶狠诡异,显然不是中土人物。
这人来到酒店门前,掀帘而入,见到吴懿,微微一怔,随即脸有喜色,要想说话,却又忍住,便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
吴懿道:“有酒有肉,你如何不吃?”
那人见到一张空着座位的桌上布满酒菜,说道:“是给我要的么?多谢师妹了。”
说着走过金柄小刀,切割牛肉,用手抓起来便吃,吃几块肉,喝一碗酒,酒量倒也不弱。
陆迁心道:“原来这人是观山海百年老怪的徒儿。”
他本来不喜此人的形貌举止,但见他酒量颇佳,便觉倒也并不十分讨厌。
吴懿见他喝干了一壶酒,对酒保道:“这些酒拿过去,给那位爷台。”
说着双手伸到面前的酒碗之中,搅了几下,洗去手上的油腻肉汁,然后将酒碗一推。
酒保心想:“这酒还能喝么?”
吴懿见他神情犹豫,不端酒碗,催道:“快拿过去啊,人家等着喝酒哪。”
酒保笑道:“姑娘你又来啦,这碗酒怎么还能喝?”
吴懿板起了脸道:“谁说不能喝?你嫌我手脏么?这么着,你喝一口酒,我给你一锭银子。”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一两重的小元宝来,放在桌上。
酒保大喜,说道:“喝一口酒便给一两银子,可太好了。别说姑娘不过洗洗手,就是洗过脚的洗脚水,我也喝了。”说着端起酒碗,呷了一大口。
不料酒水入口,便如一块烧红的热铁炙烙舌头一般,剧痛难当,酒保“哇”的一声,口一张,酒水乱喷而出,只痛得他双脚乱跳,大叫:“我的娘啊!哎唷,我的娘啊!”
陆迁见他这等神情,倒也吃了一惊,只听得他叫声越来越模糊,显是舌头肿了起来。
酒店中掌柜的、大师父、烧火的、别的酒保听得叫声,都涌了过来,纷纷询问:“什么事?什么事?”
那酒保双手扯着自己面颊,已不能说话,伸出舌头来,只见舌头肿得已比平常大了三倍,通体乌黑。
陆迁又是一惊:“那是中了剧毒。这个魔头的手指只在酒中浸了一会,这碗酒就毒得如此厉害。”
众人见到那酒保舌头的异状,无不惊惶,七张八嘴的乱嚷:“碰到了什么毒物?”
“是给蝎子螯上了么?”
“哎唷,这可不得了,快,快去请大夫!”
那酒保伸手指着吴懿,突然走到她面前,跪倒在地,咚咚咚磕头。
吴懿笑道:“哎唷,这可当不起,你求我什么事啊?”
酒保仰起头来,指指自己舌头,又不住磕头。
吴懿笑道:“要给你治治,是不是?”
酒保痛得满头大汗,两只手在身上到处乱抓乱捏,又是磕头,又是拱手。
吴懿伸手入怀,取出一把金柄小刀,和那狮鼻人所持的刀子全然相同,她左手抓住了那酒保后颈,右手金刀挥去,嗤的一声轻响,将他舌尖割去了短短一截。
旁观众人失声大叫,只见断舌处血如泉涌。那酒保大吃一惊,但鲜血流出,毒性便解,舌头上的痛楚登时消了,片刻之间,肿也退了。
吴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拔开瓶塞,用小指指甲挑了些黄色药末,弹在他舌尖上,伤口血流立缓。
那酒保怒既不敢,谢又不甘,神情极是尴尬,只道:“你……你……”舌头给割去了一截,自然话也说不清楚了。
吴懿将那小锭银子拿在手里,笑道:“我说你喝一口酒,就给一两银子,刚才这口酒你吐了出来,那可不算,你再喝啊。”
酒保双手乱摇,含含糊糊的道:“我……我不要了,我不喝。”
吴懿将银子收入怀中,笑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好像是说,‘要我割的舌头么?只怕姑娘没这本事。’是不是?
这会儿可是你磕头求割我的,我问你:姑娘有没有这本事呢?”
那酒保这才恍然,原来此事全因自己适才说错了一句话而起,恼恨到了极处,登时便想上前动手,狠狠的打她一顿,可是见另外两张桌上各坐着一个魁梧雄壮的男人,显然是和她一路,便又胆怯。
吴懿又道:“你喝不喝啊?”
酒保怒道:“老……老子不……”想起随口骂人,只怕又要着她道儿,又惊又怒,发足奔向内堂,再也不出来了。
掌柜等众人纷纷议论,向吴懿怒目而视,各归原处,换了个酒保来招呼客人。这酒保见了适才这一场情景,只吓得胆战心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陆迁大是恼怒:“那酒保只不过说了句玩话,你就整治得他终身残废,以后说话再也无法清楚。小小年纪,行事可忒也歹毒。”
只听吴懿道:“酒保,把这碗酒送去给那位爷台喝。”
说着向那狮鼻人一指。那酒保见她伸手向酒碗一指,已是全身一震,待听她说要将这酒送去给人喝,更加惊惧。
吴懿笑道:“啊,是了,你不肯拿酒给客人,定是自己想喝了,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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