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董天霸和赵撼海那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剽悍汉子,这时在天地变色的大风暴威力之下,也只有战栗的份儿。
这两人心底,同时闪起一个念头:“没来由的要找什么帝陵迷宫,从山西巴巴地赶到这大沙漠中来,却葬身在这儿。”
大风呼啸着,咆哮着,像千千万万个恶鬼在同时发威。
大漠上的大风暴呼啸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董天霸和赵撼海从黄沙中爬起身来,检点人马,总算损失不大,死了两名伙伴,五匹马。
但人人都已熬得筋疲力尽,更糟的是,白马背上的小女孩不知到了何处,十九是葬身在大风沙中了。身负武功的粗壮汉子尚且抵不住,何况娇娇嫩嫩的一个小女孩儿。
众人在沙漠上生火做饭,休息了半天,董天霸传下号令:“谁发现白马和小女孩的踪迹,赏黄金五十两!”
跟随他来到回疆的,个个都是晋陕甘凉一带的江湖豪客,出门千里只为财,五十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众人欢声呼啸,五十多人在莽莽黄沙上散了开去,像一面大扇子般。
“白马,小女孩,五十两黄金!”每个人心中,都转着这三个念头。
有的人一直向西,有的向西北,有的向西南,约定天黑之时,在正西六十里处会合。
十余里路程片刻即到,远远望去,但见一片绿洲,望不到边际,遍野都是牛羊。极西处搭着一个个帐篷,密密层层的竟有六七百个。
周桐见到这等声势,不由得一惊。他自入回疆以来,所见到的帐篷人家,聚在一起的最多不过三四十个,这样的一个大部族却第一次见到。瞧那帐篷式样,显是哈萨克族人。
哈萨克人在回疆诸族中最为勇武,不论男女,六七岁起就长于马背之上。男子身上人人带刀,骑射刀术,威震西陲。向来有一句话说道:“一个哈萨克人,抵得一百个懦夫;一百个哈萨克人,就可横行回部。”
周桐听见过这句话,寻思:“在哈萨克部族之中,可得小心在意。”
只见东北角的一座小山脚下,孤零零的有座茅屋。这茅屋,外形简陋,远远离开了帐篷群。
周桐仔细打量这座茅屋,心想:“这间屋似乎是汉人的式样,莫非住的是汉人?”茅屋的屋顶上堆满戈壁边缘所生的硬茅草,墙壁是泥砖砌成,远远瞧去,似乎颇为粗糙,颜色黄黑相杂,并未刷以石灰。
他想:“先到这茅屋去瞧瞧。”纵马往茅屋走去。他胯下的坐骑已饿了一日一夜,忽见到满地青草,走一步,吃两口,行得甚为缓慢。
周桐提脚狠命在马肚上一踢,那马吃痛,一口气奔向茅屋。周桐一斜眼,只见茅屋后面系着一匹高头白马,健腿长鬣,正是游龙武天的坐骑。
他忍不住叫出声来:“白马,白马在这儿!”心念一动,翻身下马,从靴筒中抽出一柄锋利短刀,笼在左手衣袖之中,悄悄掩向茅屋之后,正想探头从窗子向屋内张望,冷不防那白马“呜哩哩……”一声长嘶,似是发觉了他。
周桐心中怒骂:“畜牲!”定一定神,再度探头往窗中张去时,窗内竟有一张脸同时探了上来。周桐的鼻子刚好和他的鼻子相碰,但见这人满脸皱纹,目光炯炯。
周桐大吃一惊,双足一点,倒纵出去,喝道:“是谁?”
那人冷冷地道:“你是谁?到这里干什么?”说的却是汉语。
周桐惊魂略定,满脸笑容,说道:“在下姓周名桐,无意间到此,惊动了老丈。请问老丈高姓大名?”
那老人道:“老汉姓计。”
周桐赔笑道:“原来是计老丈,大沙漠中遇到乡亲,真是见到亲人了。在下斗胆要讨口水喝。”
计老人道:“你有多少人同来?”
周桐道:“便在下一人在此。”
计老人哼了一声,似是不信,冷冷的眼光在他脸上来回扫视。周桐给他瞧得心神不定,只有强笑。
一个冷冷地斜视,一个笑嘻嘻地十分尴尬,僵持片刻。计老人道:“要喝水,便走大门,不用爬窗子吧!”
周桐笑道:“是,是!”转身绕到门前,推门走了进去。屋中陈设简陋,但桌椅整洁,地下铺了毡毯,打扫得干干净净。
周桐坐下后四下打量,只见后堂转出一个小女孩来,手中捧着一碗茶。两人目光相接,那女孩吃了一惊,呛啷一响,茶碗失手掉在地下,茶水茶叶都溅在地毡上。
周桐登时心花怒放。这小女孩正是董天霸悬下重赏要追寻之人,他见到白马后,本已有八分料到那女孩会在屋里,陡然间见到,仍高兴得一颗心似乎要从胸口跳了出来。
昨夜一晚大风沙,李月娥昏晕在马背之上,人事不省,白马闻到水草气息,冲风冒沙,奔到了这绿草原上。计老人见小女孩是汉人装束,忙把她救了下来。
半夜中李月娥醒转,不见了父母,不住啼哭。计老人见她玉雪可爱,不禁大起怜惜之心,问她怎么会到大漠来,她父母是谁。
李月娥说父亲叫“游龙武天”,妈妈就是妈妈,听到追赶他们的恶人远远叫她“红娘子”,有的还叫“赤练双剑红娘子”,到回疆来干什么,她却说不上来了。
计老人喃喃地道:“游龙武天,游龙武天,那是横行江南的侠盗,怎地到回疆来啦?”
他给李月娥饱饱地喝了一大碗乳酪,让她睡了。老人心中却翻来覆去地想起了十年来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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